邱广生苦笑,“胳膊扭不过大腿。”
在绝对的武力面前,小聪明,是没有用处的。
“家里的小娃,有10岁到15岁的,分批进紫荆山去。”
小了不懂事,走不远,哭了引来猛兽也是死。
大了都在县令那里有名册,发现少人了,势必要搜山。
邱广康背心一片发凉。
“没法子了吗?紫荆山可是有熊瞎子的。”
邱广生颓然起身,背着手驼着背,轻一脚重一脚地回他那倒塌了一半的家。
“不走,必死。”
“进山,十个没准能活两。”
“你们自己选吧!”
反正他们这些老东西,死也死村里了。
云涧县县衙。
县令温毕昇脸色臭得要滴出墨来。
“20万条鱼,都死了?”
那他年终送回南韶的鱼货,就要有缺口了。
“这群没用的汉奴,养鱼都养不好。”
温毕昇面目狰狞,“那就都杀了。”
侯师爷面色一僵。
“大人,不抓去前线?”
温毕昇似笑非笑,“怎么,侯师爷舍不得杀同族?”
侯师爷尴尬一笑,“大人。小的早就投靠您了,忠心天地可鉴。”
温毕昇不屑翻了翻白眼,“也是,当年这云涧县的城门,都是你亲手为本大人开的。”
原来的朔月县令,也是被这个两面三刀的小人捅了。
温毕昇看不上侯师爷,但不妨碍他用他。
都是奴才,这个机灵会来事,且用着呗。
不需要再杀了就是了。
“来人,点一百兵,把那个丘田村,给本大人屠光。”
正好威慑一下其他村的养鱼户。
别谁再给他捅个纰漏出来,年末他怎么向王庭交差?
“二叔,怎么样?大人没生我气吧?”
侯栓期期艾艾地上前,迎上刚从县衙出来的侯师爷。
侯师爷看了眼侯栓,眼神阴沉。
刚他就不该想到这个侄子,犹豫了一瞬,招了大人的眼。
可,这倒霉侄子,毕竟是他家唯一的血脉了。
“今夜先住城里,别回丘田村了。”
邱广生做好了往前线的心理准备。
但没想到,现实比他想得更残酷。
村口,是全副武装的南韶兵。
“跑,分散跑,快跑……”
邱广生嘶吼着,将邱广康往后一推。
“噗。”
长刀入肉的闷响,血水飞溅开。
邱广生无力倒地。
邱广康呆住了。
“跑?今晚你们一个都跑不掉。”
南韶兵眼底发红,血液让他们骨血里的残暴外显。
“杀。”
一边是全副武装的正规军,一边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村民。
几个冲杀间,村民就倒了一地。
年纪大的老人们,用尽了最后的力气,死死地抱住南韶兵。
“跑啊,跑啊……”
这世道,人比鱼贱。
丘田村1000来个村民,要为那20万条鱼,赔命。
只一个呼吸间,盛青衣就出现在了云涧县。
不远处,传来孩子低低的哭喊声,还有野猪‘扑哧扑哧’的低吼。
盛青衣脚尖轻点,纵身在树林间腾挪。
“嗖。”
破阵槊破空而去,将一只野猪的脑袋扎个对穿,钉在了树干上。
树下,一片狼藉。
有十来个少年,爬到了大树上。
有几个在地上,没来得及上树。
还有对离野猪最近的姐弟,躺在了地上。
“阿姐,阿姐。”
瘦弱的小男孩憋着嘴,谨记出发前,大人的交代,不敢大声哭。
“您是山神娘娘吗?”
男孩泪眼迷蒙,对着盛青衣,库库磕头。
“山神娘娘,请您救救我阿姐。我,我有供奉,我有吃的。”
男孩解下背后的布袋,恭恭敬敬地摆在盛青衣面前。
其他少年也下了树,对着盛青衣就是一顿猛磕。
盛青衣将十来个少年喊起。
查看了一下女孩的情况。
胸口被野猪冲撞得厉害,五脏六腑都有了不同程度的损伤。
这种伤势,放在一般人家,必死无疑。
将回春丸喂入女孩口中,盛青衣安抚了一众萝卜头。
“不会死。”
盛青衣取回破阵槊,擦拭着上面的血迹。
“你们附近村子的?怎么半夜出现在深山?”
一个看着年纪大点的少年主动道,“我们是丘田村的。”
“我们村的鱼都被毒死了。爹说,我们村有难了。让我们进山里逃命。”
盛青衣皱起眉头,问清了事情前因后果。
深山野兽横行。
盛青衣迅速点出了灰甲兵,让他们去将其他几批少年带过来。
灰甲兵的凭空出现,让少年们捂嘴惊呼。
果然是山神娘娘。
“山神娘娘,能请您救救我们村吗?”
邱林树已经十五岁了。
他从小就爱跟着大伯邱广生,懂事得早。
其他孩子还懵懵懂懂,但邱林树却清楚,他们村的村民,很可能都要被抓去前线。
“你们在此地,不要离开。你,带路。”
邱林树怀着激动的心情,像只山猴子,飞速地在山林间穿梭。
“山神娘娘,快到了。翻过这座山,就是我们村了。”
盛青衣面色突变。
她侧耳聆听,有惨叫声随风而至。
邱林树拨开面前的灌木,山坡底下,就是他们丘田村了。
“山神娘娘,那就是……”
邱林树喉咙突然哽住,他看到,一群凶神恶煞的南韶兵,正在屠杀他们村。
火光里,他看到地上倒了好多人,好多血。
“救,救……”
邱林树伸手要去抓山神娘娘,转身却不见对方身影。
再转头看山下,玄衣乌发的山神娘娘突然出现在村子上空。
手中马槊横扫,南韶兵非死即伤。
邱林树双眼爆发出强烈的渴望,那是对力量的渴望。
“好厉害。”
盛青衣身上业力散去,双脚平稳落地。
破军槊翻转,将靠近南韶兵的村民扫向后方,复又欺身往前。
槊锋如冥神之刃,收割着南韶兵的性命。
魂簿轻震,盛青衣感受到了吨吨的意愿。
吨吨二字光华流转。
双手各舞着一柄擂鼓瓮金锤的吨吨,出现在她面前。
吨吨白胖的手,毫不费力地舞着双锤。
擂鼓瓮金锤上,粉色的蝴蝶结,尤其亮眼。
一锤过去,南韶兵被砸飞出去,非死即死,没有伤。
吨吨尤其爱敲脑袋,有种砸地鼠的感觉,一锤一个南寇,爽歪歪。
眼见两个杀神降世,南韶兵这边残暴尽去。
在生死攸关的时刻,眼神都清澈了不少。
“跑,快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