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
小石头被寒风吹得瑟瑟发抖。
即使被他娘裹成小圆球,但单薄的衣服依旧无法抵御寒风。
曹老汉被吵醒,火气嗖嗖就往上涨。
“一天天地叫叫叫,叫魂呢?”
小石头可怜巴巴地道,“厨房的茅草屋在响,我害怕,我能不能进来?”
“你进来了谁烧火?不烧火要冷死老头子啊?”
小石头吸了吸鼻子,“我会出来加柴的。”
“不行,开个门,热气都跑了。”
茅草屋咯吱咯吱,响得更厉害了。
小石头伸腿就往他和娘的那个茅草屋跑,他不敢去厨房了。
不料,曹老汉的喝骂声,又响起。
“你敢偷懒不烧火,让老头子冷醒,等你娘回来,看我不大巴掌扇死她。”
小石头脚步一顿。
他眼泪汪汪地回到了灶头,添了添柴,将自己重新裹进了被褥,紧紧地捂住了耳朵。
他的头顶上,茅草屋被厚厚的雪压得吱呀作响。
寒风呼啸。
程秀瑛不敢进山,只在外围捡些枯枝。
漫天风雪里,她背着一捆柴,艰难地挪步。
凤仪宫的小花园里,早上才清理过的雪,如今又铺了厚厚一层。
五皇子穿成一颗球,撅着屁股在那刨雪。
“看我大雪球,呼呼呼~~~”
雪球砸在不远处的一棵树上,雪扑簌簌地往下掉,砸了裴皇后满头满脸。
“啊,啊,啊。”
裴皇后冰得满地乱窜,气得浑身颤抖。
“盛墨,你这个没脑子的蠢货。”
“来人,把他给本宫制住。”
一群宫人将五皇子摁在地上。
气疯了的裴皇后,一把薅住他的头,将他摁进雪堆里。
“本宫真是倒了八辈子霉,生了你们这两个玩意儿。”
“一个不孝不悌,一个痴傻上不得台面。”
裴皇后看着五皇子,眼底都是疯狂。
“若不是因为生你,让本宫伤了身子,怎么会再无所出?”
“偏偏你还不争气,生个病发个烧,你都能把自己烧成傻子。”
裴皇后狠狠地摁着五皇子的头,五皇子的挣扎渐渐无力起来。
冰翎回东宫给五殿下拿饭的工夫,回来就见到了这一幕。
她没有犹豫,食盒一扔,上前一把推开裴皇后。
将几个宫人踹开,扶起了五皇子。
五皇子脸已经发白,好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贱婢,你竟敢对本宫动手。”
“来人,去调禁军。”
“今天本宫倒要看看,你多厉害。”
“仗着望舒在背后撑腰,就敢在凤仪宫日日恶心本宫。”
“本宫倒要看看,杀了你们,她望舒还敢弑母吗?”
冰翎是阴差,她根本不怕车轮战。
可是她身边还有一个五皇子,禁军围攻,她没法护好五皇子。
她没恋战,拽着五皇子,跑回了东宫。
盛青衣收起了竹卷。
“回来就别再走了,没必要了。”
来喜急匆匆跑了进来,“殿下,皇后娘娘带着禁军到了东宫。”
“望舒,将你那个胆敢对本宫动手的贱婢交出来。”
裴皇后今日打定了主意,一定要给望舒一个教训不可。
那贱婢,非杀不可。
盛青衣定定看了裴皇后好一会儿。
“倒是让你逍遥了好一段时间了。”
十县有近一百个村子。
井栋栋将三千阴兵打散,分批各自巡视各个村子。
井栋栋第一天就奔着天坑县而去。
他的姐姐井楼楼就生活在那里。
井栋栋敲开了一户三进院子的宅子。
“这不是程家。”
程家大宅已经易主。
天坑县的黄县令很是惊慌。
“大人,在下接到太女令的第一时间,就安排下去了。绝无敷衍。”
井栋栋并不负责这些县令的监察,那是吨吨和小方的活计。
不过来都来了,他都是细细查对了各项进出账。
“确实并无敷衍之处。就是不知各村是否有落实下去?”
黄县令苦笑,“大人,不是所有的村民都愿意花钱修屋子和买棉衣粮食。”
哪怕和丰记这批物资,远远低于市场价,别说利润了,还得倒贴路费。
“愚者无法见山水。”
处理完公事,井栋栋才打听起姐姐家。
“大人是说城西那个程家?他长子原是我们天坑县县丞?”
井栋栋忙点头,那个县丞,就是他的姐夫。
“大概十年前吧,程县丞突然染病,病情来势汹汹,很快便病逝了。”
井栋栋头皮都麻了,“那程夫人呢?”
黄县令打量着井栋栋的神色,斟酌着用词,“程老爷子受不了打击,不久也去了。”
“程夫人和她的独女也迁居到了别处。”
井栋栋懂了。
姐姐母女,被赶出来了。
他脸颊不自然地抖动着。
“那她们现在住在哪里?”
“彼此下官还未赴任,待下官问一下书吏们,大人请稍等片刻。”
井栋栋拿到了地址,又扑了空。
“那位程家婶子,已经病逝了。哎呀,太操劳了,身体没扛住。”
“程家小娘子嫁人了,小伙子人倒是不错,程家婶子在世时经常夸呢!”
“说是嫁到了石坑村。”
井栋栋赶到石坑村时,已经是寒潮来了之后的第三天傍晚了。
“贵人问的是县里嫁过来的那个程秀瑛娘子,她公爹是懒汉,男人倒是好的,可惜已经没了。就住在……”
井栋栋脚步沉重。
他回谡阳后一直在忙,又因为知道姐夫是县丞,待姐姐夫妻和睦,日子不错,并未急着相见。
岂料,人世间,就是这么世事无常。
他的姐姐,没能安乐一生,他的小外甥女,也没能。
“啊——”
女人撕心裂肺的惨嚎声传来。
程秀瑛无法形容这一刻的绝望。
她一进院子,就看到原本作为厨房的茅草屋不知道塌了多久。
正屋,曹老汉还鼾声震天。
“吵什么吵,哭魂啊?”
曹老汉骂骂咧咧的,转头抓起被子蒙住脑袋,继续睡。
“石头,石头。”
“救命,救命啊!”
“有没有人?”
井栋栋身边的大娘听了一耳朵,“好像是程娘子在喊石头,石头怎么了?快去看看。”
井栋栋听到程娘子,心脏都被揪住了。
这一刻,他是真怕了。
只见一个披头散发、浑身套着乱七八糟衣服的女人,发疯似的刨着一间倒塌的茅屋。
“石头,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