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现在动手吗?”
井栋栋最近心气不顺,看谁都杀心很重。
盛青衣表示不急。
“让他将那两万极策军带回震州前线。”
她对极策军的将士下不了手,不代表就这么放过他们。
当初砍向归墟军民的每一刀,他们都必须偿还。
“他们必须死在战场上,也只能死在战场上。”
将士只能死在抗韶卫国的沙场上,而不是死在阴谋算计、缺粮少械上。
这也是当时她的人为何将极策军弄到震州抗韶。
可没想到,郭钟曙还挺会苟的。
井栋栋恍然。
“怪不得殿下您大费周折要让三皇子领兵去震州。”
盛青衣摇头。
“也不是全然是为了这点。”
她侧目看向队伍中那辆显眼的马车。
明明是出征,三皇子却躺在马车里,仿佛是去郊游。
“他们已经习惯了在朝堂上弄权,从未觉得战场上的将士的命是命。”
那就让他亲自去感受一下,什么叫战场。
什么叫刀剑无眼。
什么叫背刺。
混沌眼泪汪汪地站在城楼之上,目送他的殿下出征。
“统领,你哭啥?殿下又不是不回来了。”
混沌一脚踹在这人的屁股上。
“殿下她怎么又把我们留下了,呜呜呜……”
连萤实在忍无可忍。
“混沌统领,回和丰记了。”
混沌嘴张了又闭,闭了又张。
最后啥话也没说出来,乖乖带人跟在连萤之后。
“殿下说了,以后暗部和富贵钱庄、和丰记,合并为商部。
虽然商部现在只是雏形,但商部由我做主,你还是暗部统领,但行事必须以我为先。”
混沌还是不太开心,连萤不高兴了。
“陪殿下出征,那是凌霄军的事。我们商部的职责所在,是替殿下赚钱。怎么混沌统领,你觉得银子不重要?”
混沌懵懵点头,“当然重要。对殿下而言,兵权和钱袋子缺一不可。”
连萤拍了拍混沌的肩膀,“那不就得了。殿下可是把最重要的钱袋子,交给你我。”
她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没我,商部没法做大做强,赚更多的钱。”
连萤又指了指混沌,“没你,咱这钱袋子也守不住。”
“你看之前,是不是你的前任恋爱脑了,把人撤走了,和丰记才被人摘了桃子?”
混沌不懂恋爱脑是什么,但连萤的话他听懂了。
“所以殿下一直很看重暗部,她两次出征都将钱袋子交给暗部。”
混沌鼻子一酸,眼泪啪啪又往下掉。
“暗部辜负了殿下,十五年前没守住和丰记,呜呜呜……”
他哭得像个一百五十斤的孩子:“现在殿下还是信任暗部,还是把和丰记交给我们。”
连萤实在无法直视哭得像个宝宝的大男人。
“对对对,之前不怪你们,不聪明不是你们的错。”
连萤觉得自己这话有点刻薄,连忙找补,“所以把暗部和和丰记合并了,对吧!由我来给你当大脑。”
混沌压根没觉得伤自尊。
他委屈巴巴点头,“我会好好听话的,绝对不恋爱脑,绝对不乱来,绝对守好大家。”
连萤也觉得她的金主妈妈有点太信任她了。
刚经历背刺,怎么就把这么个暗卫组织交给她这个刚入伙的新人了?
盛青衣翻着魂簿。
在暗部和和丰记、富贵钱庄合并后,她为它取名商部。
将大掌柜的名头,正式给了连萤,也将暗部的指挥权,交给了她。
至于盲目信任?
殿下看着魂簿上那些金光闪闪的名字,特别是连萤的,都快亮瞎她的眼了。
盛青衣也不知道连萤为何会对她这么死心塌地。
自从连萤的名字出现在魂簿后,第一次就给她贡献了一个金圈圈。
这之后,每隔两三天,就贡献一个。
昨天把暗部给她后,又唰唰来了一个。
前后足足贡献了六个。
盛青衣想不明白。
连萤戳手指:“殿下,您给的实在太多了。”
暗部那500多人,贡献了10个金圈圈。
混沌一人就贡献了三个。
穷了很久的殿下,看着判锋笔端那22个金圈圈,幸福感爆棚。
青州博安郡。
裴悬衡身穿铠甲,整装待发。
“父亲,此行,请务必小心。”
裴既白担忧万分。
裴悬衡拍了拍裴既白的肩膀。
“你自幼聪慧,为父甚慰。博安郡交给你这个郡守,为父很放心。”
裴既白已经三十有五,依然长身玉立,温文尔雅。
“爹,您怪不怪我,当年,如果我没做那个决定……”
裴悬衡翻身上马。
今年已经五十有五的老将,雄风不减当年。
“既然做了,就不要后悔。”
裴悬衡目视南方,仿佛在看某个身影。
“这后果,为父也担得起。”
“要怪,只怪她心里没有舅家,不愿和我们站在一起。”
虽然裴悬衡领军坐镇西境,但裴家,也是实实在在的千年世家。
世家的屹立不倒,就是建立在土地兼并和选官特权上。
将土地牢牢握在手里,平民无地可种,只能依附世家生存。
百室合户、千丁共籍。
这些佃户就成了世家手里的免费的刀剑,指哪打哪。
上品无寒门,下品无士族。
世家出身,根本无需参加科举选士。推举,就能上任。彻底垄断普通人的上升途径。
世家联姻之后,更是结成了强大的关系网。
这些就是世家千年传承的根基。
而望舒,她要毁掉世家的根基。
裴家怎么可能站在她身后?
“爹,你就带三万护西军吗?”
裴既白很担心他爹。
对于望舒这个表妹的性子,他是了解的。
他爹此去,凶多吉少。
“凌霄军的前例,还不够警示我等吗?将人都带走,不怕老巢被端了?”
裴悬衡一夹马腹。
“为父若是回不来,你直接抗旨不出。剩余这七万护西军,是我们裴家的根基。哪怕造反,都不能再给出去了。”
裴既白不认同父亲的看法。
“若是拥兵自重,朔月没了,我们也独木难支。”
裴悬衡不以为然。
“若是朔月的长久,要牺牲我裴家,那为父宁愿和朔月一起亡了。”
颜云一身白色软甲,双刀背在身后,英姿飒爽。
“殿下,裴家表少爷,以前不是还一心想做您的使君,怎么背刺得莫名其妙?”
盛青衣当年之所以一座煤矿,就答应给沈烨个未婚夫的名头。
目的就是堵住裴家的嘴。
“你看到的是他想当孤的使君,实际是,他裴家想与孤共掌江山。”
而她的拒绝,实际上就是在告诉裴家,她与他们,道不同不相为谋。
“孤想改变世家垄断的现状,为百姓均田,并力争恢复科举制。
这每一条都是在挑战世家的根基。”
所以盛青衣从来不觉得裴家是自己人。
“朔月的世家,已经延续了千年,孤无法凭一己之力撼动。”
十五年前的血泪教训,已经告诉盛青衣,变法是没有用的。
皇爷爷努力了半辈子,她努力了将近十七年,也只是撬动一角而已。
“所以,殿下,您不要朔月了,对吗?”
颜云问出了早想问的问题。
在盛青衣让井栋栋将程秀瑛送往青岚郡时,颜云彻底确定了。
“孤要朔月,但不要朔月。”
颜云没听懂。
盛青衣淡淡道,“孤要建立一个,没有世家的朔月。”
既然尾大不掉,那就壮士断腕,彻底舍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