撤退方案很有效，恺撒和楚子航先后押运文件箱去往高层，路明非更加卖力地搬着箱子小跑起来。
电梯门合上后，楼层屏幕熄灭，按键失效，门上方亮起红色“神道”二字。
楚子航一震，神道本是通往坟墓的道路，不该出现在大厦里。
电梯内弥漫神秘气息，他拉低帽檐。
电梯门开，焚烧香料味袭来。
漆黑中只有条发亮通道，两侧是红色杯蜡。
楚子航惊讶地发现自己身处类似佛寺的空间，通道从斑驳的鸟居下经过，显然是古物被搬进源氏重工。
这里寂静无声，他调整刀柄，搬出文件箱后抱一个前行。
黑暗中矗立着高大木雕，前挂纱幕，隐约是金刚或恶鬼立像，缠着“幡幢”。
周围还有祭祀器物，肩辇上神龛中坐着古神，缠满紫绳。若电梯是神道，那他已进入“阴殿”，前方应有棺椁。
穿过帷幕，一盏长明灯照亮前方高大影壁。
影壁四米高，顶部鎏金，宽超十米，上画半人半蛇巨人相拥，妖魔环绕，巨人背后生无数手臂持武器战斗。
这作品美得令人悲哀，更惊悚的是影壁上淋漓的鲜血，黏稠的红色缓缓向下爬动，出血量多得惊人。
楚子航抹掉美瞳，黄金瞳亮起，拔出长刀，言灵·君焰领域扩张，刀身炽热。
血液还在流动，说明屠杀刚结束不久，杀人者可能还在。
他扔掉文件箱，希望最后到达的恺撒不在被杀者之列。
绕过影壁，他踏入阴殿，脚下是未凝固的鲜血，满地都是执行局干部的尸体，创口巨大，直贯心脏，左、右肺动脉被斩断。
楚子航收刀跪下辨别武器，伤口大到不像是刀剑造成的，像是一柄刃长三尺、重超三十公斤的奇怪斧锯所致，又或者是被嘴阔一米以上、牙齿如锯齿的巨型动物咬的。
恺撒蹲在尸体另一侧，他到的时候尸体还有体温，杀人者在他到达前几分钟刚离开。
整个杀戮过程不超过十秒，死者都带枪却没人能掏出来，恺撒觉得只有昂热能这么快。
楚子航认同恺撒的判断，若早来几分钟他们可能也会死。
他问：“有什么人敢在蛇岐八家的总部里对执行局大开杀戒？”
恺撒耸耸肩：“大概是个艺术爱好者吧。给我电筒。”
恺撒拧亮电筒，贴着墙壁行走，照亮壁画。
墙上铺满赭红和靛青色古画，人身蛇尾生物组成祭祀队伍，围绕地洞舞蹈，地洞中躺着巨大骨骸，画师用真金绘画，它左眼是太阳，右眼是月亮。
“这里什么都没有，就是这些东西。这座空荡荡的大殿就是用来陈列这些壁画的，他们需要足够大的墙壁，所以把整层楼都空出来了。”
恺撒说，“日本人奢靡起来可真是凶残。”
楚子航用手指蹭壁画，指尖染了红色粉尘，嗅了嗅：“是氧化铁做的颜料。”
他接过电筒，一幅幅看壁画，良久不语。
恺撒跟了半天忍不住问：“看出什么没有？”他承认楚子航知识积累远超自己，又对壁画好奇。
“像是佛教中的本生画。”
楚子航沉思后说，“原本不是画在这里，而是画在某座古代寺院的石灰质墙壁上，有人用胶和化学品整体剥离后转移到这里，这在文物保护中叫‘整体揭取’，是精密操作。”
“什么叫本生画？”
“佛教中一种艺术形式，通常若干张组成系列，描绘佛祖释迦牟尼的前生故事，敦煌多见，如‘割肉贸鸽’‘舍身饲虎’‘九色鹿本生’。”
“从工艺看，这些画跟敦煌石窟接近，用的颜料可能有氧化铁、青玉石、云母粉和铜绿，是公元三四世纪中国流行技法，历史记载公元三世纪邪马台女王向汉朝派使节，应是那时学到用来绘制这些壁画，也就是说它们有近两千年历史了。”
“我对它的艺术价值和技法不感兴趣。”恺撒说，“我只想知道这些画为什么这么重要，让蛇岐八家不惜用一层楼来摆放。”
楚子航举高电筒，照亮壁画，只见苍茫大海中龙蛇夭矫，黑、白二龙共握黄金权杖悬浮于空。
他说：“在佛教徒心中，佛本生画是佛在转生为释迦牟尼之前的轮回史。至于这些壁画，我想这就是蛇岐八家心中的……真实历史！”
恺撒盯着画面，良久才低声吐出：“黑王……和白王！”
他原本以为影壁上的画是想象之作，但眼前的壁画让他确信，这是两千年前古人对失落文明的记录。
卡塞尔学院从神话中推论出龙族曾有双王共治的辉煌时代，而这幅壁画正是当时的世界地图，连交通要道和统治者都有勾勒，秘党研究千年的结论，早已在壁画中呈现。
楚子航指着画面左上角的中文篆体：“这是《古之堪舆》，是若干纪元前龙族统治世界时的地图。”
恺撒感慨：“若拿去拍卖，校长和我父亲定会在场上打起来。”
壁画展现的龙族文明繁花似锦，与历史教科书里第四纪冰川末期的荒芜截然不同——他们在各洲竖起青铜柱，建造通天塔，以皇道连接城市。
楚子航从风衣掏出相机。
恺撒惊讶：“你哪来的相机？”
“秋叶原买的，八折还送套，本想拍辉夜姬核心。”
“你不懂日语也敢独自上街？”
“店员是东北人，跟我唠家乡嗑。”
镜头转向荒诞画面：八颈怪兽饮八河之水，赤身女子封于冰中，蛇从缝出与人交谈……
这些画如中世纪黑巫术手卷，用象征记录秘密，是直指龙族文明的“秘密书”。
恺撒用手电给楚子航补光：“你看得懂吗？”
“只能解读浅层。蛇岐八家从未向学院公布，还将壁画转移至此，定是知晓其价值。”
楚子航蹭了蹭血红区域，“闻闻这颜料，不是氧化铁，是人鱼油脂混合血液——人鱼是古代混血种，血含龙血，用其绘画有‘通灵’之意，画师绝不会撒谎。”
他指向金色勾边的人形，“这是‘皇’，超级混血种，能踏过临界血限，拥有匹敌龙王的潜力。”
“超级混血种？”
恺撒震惊，卡塞尔学院的血统分级中，即便S级也未超越“混血种”范畴。
楚子航解释：“篆字注解称‘皇’为天降之子，集美德与神力于一身。”
“他生来注定统治，年纪轻轻便是家族领袖，源稚生就是这样的存在——26岁成为蛇岐八家少主，与橘政宗平起平坐，因他继承了白王血脉。”
恺撒难以接受：“那懒散的日本人是‘皇’？这比超级赛亚人还荒谬！临界血限是天堑，他怎会神智清醒？”
楚子航盯着他：“‘皇’字拆开是什么？”
“白……王？”恺撒失声，“他们是白王血裔？”
“是，壁画系列名为《白帝本生》。白王掌控精神，皇继承此天赋，即便龙血超标，也能保神智清明。他是异类，体内几乎全是龙血，却有人类之心。”
长久沉默后，恺撒吐出：“怪……胎！”
此时，源氏重工最深处，电梯指示灯亮起“ならく”（地狱最深处）。
黑影走进黑暗，在储水箱前坐下。
他用激光笔逗弄人面鱼——它们长着人类面孔，下半身却是鱼尾或畸变躯体。
一只雌性人面鱼靠近玻璃，男孩轻声说：“你真漂亮，在你还活着的时候。”
激光点落在其额心，人面鱼暴怒张口，长牙密如荆棘，却被同类拖回水箱围杀。
男孩看着血烟升起，淡淡道：“真丑陋啊，这个世界。”
随即，储水箱玻璃墙崩塌，数万吨水裹挟人面鱼冲出，男孩被吞没前叹息。
“水声！”恺撒皱眉，“不是水管声，是大海涨潮，但这里距海边4公里。”
楚子航忙着拍照：“铁穹神殿放水吧，东京暴雨频发，全靠这下水系统。”
恺撒按他要求打亮手电，照向一幅抽象壁画：金色骷髅与人类组成阴阳鱼，传递一块骨头。
“太极图？”
“比宋朝的太极图早，这是‘交媾’，宗教意义上的生命传递。”
楚子航指着篆字注解，“‘古道黄泉……化神之路’，类似《翠玉录》，暗示混血种进化为龙的方法。”
恺撒问：“若知方法，你会试吗？”
“我爸爸会失望。”楚子航轻声说。
恺撒叹气：“我也想试，但妈妈会失望。”
他忽然指向一面白墙：“这是最珍贵的壁画，入侵者杀了所有执行局精英才偷走它。”
楚子航检查发现是硬撕的，“他不在乎艺术价值，只想要壁画里的秘密，或许是进化方法。”
他发现一块残片，正要拍照，恺撒直接用腰间长剑割下：“分析原件更快！”
“抓紧拍完，路明非一上来就撤。”恺撒藏好残片，忽然道，“有人来了。贵宾电梯在下降，不会是那位人形巨龙吧？”
他奔向电梯井，“我去拖延时间，你快拍！”
贵宾电梯的青铜门被恺撒用蛮力抠开，幽深的电梯井内，上百根钢柱林立，超高速电梯轿厢如科幻图景般穿梭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