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袭者挂在楚子航身上,肌肉贲突的手臂力大如健美冠军,楚子航急切间无法挣脱,眼看要坠落,源稚生忽然抓住他衣领。
楚子航单手扳门框,大半个身子探入电梯井,全靠源稚生拉住,双方僵持。
恺撒连续开枪,却只在钢梁上打出火花 —— 偷袭者藏在楚子航身后。
偷袭者猛地发力下拉,同时腾身跃起,抓着上方钢梁晃悠,细长尾部缠住楚子航脖子,金色双瞳如黑暗中燃烧的佛灯。
那是人身蛇尾的怪物,黑长发瀑布般垂落,惨白尖脸从发丝中凸显,竟是人类女性面孔,巨口中尖牙森然,分岔的舌头如小红蛇颤动。
它眉心间忽然开出红黑的花,汞核心子弹在脑颅中翻滚,撕裂颅骨。
恺撒顶着它的头发射光子弹,看它脑袋炸开,再抬脚踏其胸膛,将它踹回电梯井。
踹击时他心绪复杂 —— 那触感分明是人类女性的胸膛,像残暴地踹开赤身的女人。
“死侍!” 楚子航抹着脖子上的冰凉黏液,那怪物长尾满是鳞片和黏液,如被大蛇缠绕。
恺撒猛然醒悟:“死侍!” 他驱散杂念,死侍早已失去人类灵魂,不配被当作人。
蛇形尸体坠入黑暗,却无撞击声 —— 半途就被撕得粉碎。
井底亮起几十双金色瞳孔,死侍们贪婪嗅着利爪上的血味,它们伸爪拦截下坠的同类,骨质爪锋利如刀,那女性死侍瞬间遭万刃加身。
成群死侍沿钢架攀爬,袭击楚子航的只是体型最小、最灵活的一只。
恺撒打了个寒颤,心脏似被恶魔攥住。他只在高天原见过类似景象 —— 尸守之巢,迪里雅斯特号中,尸守群如群龙升天。此刻,他们再度置身恶鬼巢穴。
“你养的宠物?” 恺撒抓源稚生衣领喝问。
“即使豢养也不会放自己家里,就像美国国防部不会把核武器基地放五角大楼!” 源稚生直视他。
恺撒迟疑,虽第一反应是蛇岐八家豢养死侍,可源稚生的话符合逻辑 —— 谁会把养殖基地放总部?一旦失控,整栋楼都会成地狱。
楚子航扔出照明棒,橘黄光点亮层层鳞片,电梯井深处钢架爬满死侍。
它们用长尾缠角钢、畸形双爪攀援,动作介乎猿猴、蛇和蜘蛛,数量难计,或许几十或许上百。
几台电梯仍在运转,金属轿厢擦过死侍群,里面挤满惊恐的人,他们的汗味、荷尔蒙与鲜血混合,对死侍而言如毒品。
死侍用利爪摩擦轿厢,却想不出如何撕开这铁罐头。
“你见过长蛇尾的死侍么?” 楚子航问。
“没有,我见过的死侍虽畸变,大致还是人形。” 恺撒说,“只在高天原、壁画厅和《恶魔学》书上见过人身蛇尾。”
楚子航点头:“和高天原的‘人鱼’很像,但这些是活的。”
尸守是古代混血种的木乃伊,靠生物炼金术封存力量;死侍却是活生生的,血肉充盈,甚至能繁衍。
它们的出现,意味着早已灭绝的上古物种重现,不亚于恐龙复活。
他们必须面对活生生的 “古裔”—— 远超人类、更接近龙的混血种。
“这些死侍的畸变是被诱发的。” 源稚生忽然说。
“被诱发是什么意思?” 恺撒冷冷问。
“龙血会活化基因,导致不可控畸变,比如鳞身、骨质、血质畸变。”
“这些死侍都是蛇形畸变,原本有双腿,畸变中合并成尾部,骨形介乎人类和爬行类,更像泰坦巨蟒。你们该记得赛诺伊教授的课。”
楚子航点头:“泰坦巨蟒,titanoboa,古新纪最大蛇类,最长约 20 米。” 三人都上过《古生物学史》,虽为敌人,却算师出同门。
“蟒蛇祖先是有腿的,进化中消失,泰坦巨蟒这类远古巨蛇可能残留畸形腿,是进化不完全的结果。” 源稚生说,“这些死侍在龙血刺激下迅速畸变,形成人蛇形态。”
“这跟被诱发有什么关系?”
“畸变本不可控,龙血是无序催化剂,死侍该有各种形态,可这些几乎全是蛇形畸变 —— 只能是基因技术引导的结果。蛇形畸变等级高且罕见,仅次于龙形,可下面至少有几十个样本。”
源稚生说,“有人制造了它们,投放到大厦,这是有预谋的进攻。”
恺撒和楚子航对视,这确实像精心策划的进攻。
如此想来,壁画厅的杀人者也非人类,才能造成那些怪异伤口。
这群死侍一直在电梯井活动,循着人味攀爬,幸亏橘政宗封锁大厦,否则凶兽早已突破安全门,整栋楼将血流成河。
“主持进攻的人,不是要征服这栋楼,而是要毁掉它。” 源稚生缓缓说。
他心中绝不平静 —— 橘政宗本应在下方横梁等他,如今横梁已被死侍占据;楼里上千人无路可逃,随时可能成死侍的食物;他甚至无法组织防御,蛇岐八家根本没有应对死侍进攻的预案。
但他声音依旧平稳,慌乱无用,必须说服恺撒和楚子航合作 —— 这是唯一的机会。
楚子航微点头,毁灭而非征服,像 “上帝之鞭” 阿提拉,一路西进只为焚烧城市,从不管夺来的土地。
西罗马皇帝问他要什么,其姐霍诺利亚公主冷冷道:“他要的只是毁灭!” 而阿提拉是龙王,龙族的战争总带着磅礴怒气,以彻底毁灭为目的。
“理论上能控制死侍么?” 恺撒问。
“传说古波斯皇室豢养过死侍,编成不朽者军团,但只是传说。”
楚子航明白他的想法 —— 以人或混血种之身控制死侍,太不可思议,除非那位 “神” 已觉醒,主持这场血腥进攻。
“这种时候我们算有合作的立场了吧?” 源稚生说。
沉默几秒,楚子航点头:“是!校规和亚伯拉罕契约都规定,秘党成员必须阻止龙类和死侍伤害人类,哪怕付出生命。这种时候可以跟你合作。”
“别开玩笑了!合作?看看这是什么东西?” 恺撒枪口顶源稚生太阳穴,“这是伟大的皇!像龙类远多于像人类的怪胎!我没法相信这种东西!”
楚子航也迟疑,相识以来,他们屡屡被源稚生逼入死地,能活到现在全凭运气。
“如果我们帮他收拾了死侍,他会开香槟感谢我们么?” 恺撒冷笑,“别天真了,他只会叫执行局包围我们,我们转瞬从英雄变囚徒。他不对我们开枪就不错了!几分钟前,就是这家伙的刀差点刺穿你的心脏!海沟底部,就是他砍断缆绳把我们扔在深海!我说得对不对,源稚生先生?”
“是,如果有机会,我一定会叫人包围你们,把你们变成囚徒。” 源稚生看着恺撒眼睛,缓缓说,“无论你们是不是有恩于蛇岐八家。”
恺撒愣住,若源稚生辩解,他定会加倍嘲讽,可对方坦然承认,让他一时语塞。
“我只说三句话。第一句,” 源稚生一字一顿,“男人要做的事情,跟恩义无关。男人要做一件事的理由,必然重过恩义这种小事。”
“第二句,我是黑道成员,我作过恶,其中有些远比把你们丢在深海中更恶劣。我承认我绝不是个好人。”
“第三句,这种情况下你们带不走我。如果不愿帮我,请把我的刀留下。作为家族领袖,我有作战的义务。”
恺撒气得笑出声,有种灵魂被击溃的感觉 —— 以前只有路明非和芬格尔能让他如此,那两人是因 “贱”,而源稚生靠的是 “无耻”。
坦然讲述自己的恶,丝毫不以为耻,仿佛理所当然。
他挠头转向楚子航:“我跟你说过没有?日本人的辞典里没有善恶…… 看来忠孝节义也没有,你们中国人白熏陶他们这么多年!”
楚子航摇头,他知道恺撒只是想吐槽,自己默默给乌兹换上钨合金动能弹弹匣,等恺撒决定 —— 恺撒是组长。
恺撒用枪把源稚生脑袋顶在门框上,额角青筋暴跳:“混账!一个人连自己的正义都不能坚信,那活着都没价值!信不信我一枪打爆你的头!”
他无法忍受,源稚生的话令他不寒而栗。
在天主教徒眼中,放弃心中正义的人,等同于把灵魂卖给魔鬼的行尸走肉,不配做人。
“我说了我只有三句话,该说的已说完。”
源稚生目光清澈,脸上竟有种 “虽千万人吾往矣” 的决绝,像战国名武士,明知敌军压境,仍面无表情弹琵琶 —— 他们等待死亡,如等待注定相逢的情人。
楚子航相信,就算自己和恺撒退出,源稚生也会留下等死侍逼近,正如他所说,领袖对家族有义务。
说来奇怪,虽无理由信任,楚子航仍觉得他说想去法国卖防晒油是真心话。
楚子航给乌兹上膛:“诸位,时间不多了。”
“我不相信你,” 恺撒看着源稚生眼睛,“但我给你机会,因为那些相信你的人是无辜的。”
狄克推多自下而上撩起,切断源稚生身上的绳子。
源稚生不道谢,伸手抓过恺撒手中的蜘蛛切。
“Shit!” 恺撒低声怒骂。
他绝不想和源稚生合作,深知日本人的 “无耻”—— 战国大名会以大局名义牺牲同伴,一边痛哭 “吾兄,天逼我也”,一边举枪瞄准义兄后心。
源稚生甚至懒得装哭,直接甩手开枪。
可那淡定中又透着浓重悲意,像背负如山罪孽的恶鬼,灵魂已被压弯,却仍苦苦支撑…… 是什么信念让他如此疲倦又坚定?
恺撒不知道。
他决定冒险,只为楼里绝大多数无辜者。
“优先在电梯井阻击,但弹药不够,恺撒你有多少汞核心子弹?” 楚子航问。
“只剩两个弹匣,14 发。” 恺撒插新弹匣,“全打在死侍身上,最多解决五个,这些家伙肌体组织不亚于龙类。”
“乌兹的钨合金子弹几乎没用,除非有无限弹药。” 楚子航看向源稚生,“近身战,皇的身体也未必能应对围攻吧?”
源稚生走到直通屋顶的阿修罗木雕画前,转动藏在画中的橘氏家纹,整面墙移向一边,隐藏空间出现在眼前,一排排展柜散发幽蓝微光。
“欢迎来到蛇岐八家的珍宝馆,今天武器不限量提供。” 源稚生站在门边,比出邀请手势。
“喔!” 恺撒不由得惊叹。
一眼望不到头的武器,从日本刀、十文字枪,到手枪、猎枪、步枪、冲锋枪,传奇加特林重机枪立在角落,墙上挂着 17 世纪佛罗伦萨白铁重铠与日本南蛮胴具足。
不少武器是拍卖会上的孤品,连加图索家的武器博物馆都相形见绌。
恺撒抽出一柄千年日本刀试锋,刀锋轻易割破衬衫袖口,锋利如初铸那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