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啊……”小二被他吓了一跳。
萧凛又问,“将军府现下如何了?”
这客官气势怎么如此骇人,小二吞了吞口水,
“将军府那宅子早就被皇上收走了,里面的人也都被遣——”
萧凛的心顿时沉入谷底,他饭菜也没吃,话也没听小二说完,转身就往将军府跑去。
将军府大门紧闭,他推门进去,里面早就变得破败不堪了。
萧凛的手止不住的颤抖。
他立刻转身,奔向那锣鼓喧天的十里长街。
万一呢,万一那嫁给沈礼的人不是陆今安呢。
萧凛不管不顾的挤入人堆里,却在看见轿中下来之人时愣在了原地。
萧凛体热,冬天都像个火炉子,可现下已经入春的时节了,萧凛却是手脚冰凉。
或许是因为陆今安是男子的缘故,沈礼同样是给陆今安戴的冠,并未披什么红盖头。
所以萧凛几乎是立刻认出了那是他坠入雪崖,九死一生时,日日思念的人。
他的安安。
陆今安牵住沈礼递过来的手,跟着沈礼踏入府门,言笑晏晏,宛若一对真正的璧人。
周围的人都在欢呼,只有萧凛。
萧凛一直在摄政王府外站到傍晚,才动了动有些发麻的腿脚,跟着一同混进了王府内。
他躲开府中巡查的侍卫,走到摄政王府内院。
“萧凛。”
就在他想要推开房门时有人叫了他一声,他回过头就见沈礼站在那。
沈礼越过萧凛,挡在房门前,“这里面是我的妻。”
萧凛抬起头,目光沉沉的看着沈礼,“我要见他。”
就在两人僵持不下的时候,门突然自己开了。
陆今安本来是闲得无聊,一直坐在床上等沈礼过来。
结果左等右等也没等到,就在陆今安靠在床上昏昏欲睡的时候,突然听见了一阵脚步声。
陆今安一个激灵,坐直了身体,沈礼来了?
脚步声到了门口戛然而止,陆今把头贴在了门框上听了一会什么也没听到,就想拉开门悄悄看一眼。
可门一开,看见外面的场景,陆今安瞬间就把眼睛瞪大了。
萧凛怎么在这里?!!他怎么提前回京了?!!陆今安在脑海中发出尖锐的爆鸣声。
他推开门,从里面走出来。
萧凛看着陆今安,“安安,我能和你单独说几句话吗?”
陆今安回头看了一眼沈礼。
沈礼见陆今安看他,无奈叹了口气,抬手摸了摸陆今安的头,“想去的话就去吧。”
“安安,”陆今安跟着萧凛走了几步,沈礼突然叫他,“大人在这里等你回来,喝合卺酒。”
沈礼看着陆今安和萧凛离开的背影,藏在衣袖里的手止不住颤抖。
从萧凛出现的那一刻,沈礼就已经开始紧张了。
那是把陆今安拉出苦海,陪伴了陆今安一整个少年时期的人。
情窦初开,竹马之交,沈礼也是人,人非草木,对待心上人他又哪里会那么游刃有余呢。
所以安安,你一定要回来,大人等你回来。
无人的角落,萧凛抱住陆今安,哭的泣不成声。
那么大的个子,也只有在陆今安面前会如此狼狈,“安安,我好想你。”
黑夜寂静,思念无声,却又震耳欲聋。
陆今安抬起手,拍了拍萧凛的后背,“少爷,你不是死掉了吗?”
萧凛苦笑一声,又把陆今安往怀里搂了搂,“没有死掉,只是遇见了一些麻烦。”
他哽咽着,“安安,你还记得你之前说,想要少爷娶你,你还,还作数吗?”
“不作数了。”
陆今安抿唇,“我已经答应了,嫁给沈大人。”
“我受欺负了,少爷不在,少爷保家卫国,护不住我。”
萧凛的整颗心脏都控制不住的疼。
被欺负了,原来真的被欺负了,萧凛的脑海中突然浮现他的安安说‘旁人再好他也不要’那句话,整个人都要伤心的喘不过气来。
他的安安曾经那么想和他在一起,一定是他不在的这段时间,安安被欺负狠了,所以连他也不要了。
萧家世代从军,晟朝的天下是靠萧家的战马打下来的,可最终萧家散了,他心心念念的也成了一场空。
事到如今,萧凛甚至都不敢开口挽留。
他有千言万语,可最终却只能嗓音沙哑的问出一句,“安安可是自愿?”
“是。”他听见陆今安这样回答。
“好……”萧凛紧紧的抱着陆今安,良久才松开手,“那让少爷送你回去吧,少爷还想再陪一陪你。”
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他终究是看到了他的心上人穿上新嫁衣,却要送他的心上人嫁给意中人。
明月高悬,萧凛独自一个人回到不是将军府的将军府。
他推开他和陆今安曾经住的那间房,房间里早就落满了灰尘。
几张纸杂乱散在桌子上,上面是陆今安闲来无事时写下的萧凛的名字。
“少爷,你看我的字是不是又进步了?”几乎是立刻,萧凛的脑海中就浮现了陆今安可能会说的话。
一滴泪落在桌面上,萧凛轻轻的的拿起纸张,小心翼翼的吹掉上面的灰尘放进自己怀里。
安安写的字,他若是不走,这些纸页从一开始就该是被他存起来的宝贝。
漂亮的花瓶碎在地上,花枝早已枯萎。
萧凛甚至能想象出陆今安在这房中的每一寸动线。
或许在某次陆今安叫了他一声少爷,但他没有答应。
或许是某天陆今安守在窗前等他,但他没有回来。
他们就这样错过了。
原来他的安安等过他了,只是他来迟了。
他十岁买下陆今安,陪他八年,把他养大,安安已经给了他很多机会了,只是他来的太晚,把一切都搞砸了。
摄政王府内,红艳艳的火苗不断跳跃着,沈礼一个人坐在桌前,盯着房门出神。
已经很久了,安安怎么还不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