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止低头看向陆今安身上的红线,红线的另一段还连在他的指尖,怔愣片刻,温止抬手收回了红线,只余下了一根缠在陆今安的手腕。
陆今安不解,“为什么留了一根?”
温止收回视线,只淡淡道,“这里法阵众多,你若跑丢了,我好找你。”
陆今安歪了歪头,“可是我不是故意进来的,你可以送我出去吗?”
温止迟疑了一瞬,“我不知道怎么送你出去,等你醒了,自己就出去了。”
随即又补充道,“如果你觉得的无聊的话,可以在这院中玩一会。”
陆今安托腮,“那好吧。”
夜色浓稠的天水城,当归客栈内。
谢熙躺在床上感觉呼吸十分困难,他缓缓睁开眼,入目的是一只泛着金光的鸟状生物。
这是什么?谢熙有点看不清,眯了眯眼,想要起身却怎么也动不了。
怎么回事?金鸟在屋中盘旋片刻,直直冲向谢熙,谢熙瞳孔一缩,猛的抬起手抓住那只金鸟。
浓郁的黑气在谢熙手中蔓延,金鸟痛苦挣扎,还未来得及啼鸣,便散成光点融进了谢熙体内。
窒息感减弱,谢熙瞬间从床上坐起,屋内的古铜镜照出了他的样貌。
他发现自己满身满脸都是鲜血,脖颈上还有一道深邃的血痕,这种情况下,一般人估计早就死了,可他的伤口却在慢慢愈合。
谢熙不可置信的凑近铜镜,摸了摸自己的脖子,他说怎么喘不上气,原来是脖子烂了。
但是刚刚那个到底是什么?他竟然丝毫没有察觉,还有他这样竟然没死,想到这,谢熙双眸陡然睁大。
他立刻推开门,冲进了陆今安的房内,见人还在那安睡着,白生的小脸陷进被子,睡的红扑扑的,才放心下来。
谢熙抬手想要去碰一碰陆今安,可看着自己一手的血,顿了顿又收了回去。
他退出陆今安的房间,从二楼下去,出了客栈门,摸着自己的脖子,独自一个人走在阴暗僻静的小巷。
睡是睡不着了,谢熙的心性确实挺平和的,得找地方清理一下自己,然后…等天亮了,去给小师兄买早餐。
温止的院落中,陆今安正和几个人偶玩的不亦乐乎。
“这是什么?”陆今安拿着几个稀奇古怪的东西凑到温止身边。
“制作傀的工具,”温止回答道。
“就用这些木头吗?”陆今安十分好奇,“那你也能做一个我吗?”
“说什么呢,”温止失笑,抬手敲了一下陆今安的额头,“以后莫要说这种话,傀只做死人,不做活人。”
“哦,知道了,”陆今安抱了一下自己的脑袋,嘟嘟囔囔有些不满,“我就问问,又没有乱说话。”
“生气了?”温止弯下腰,明明还带着那可怖的鬼面,却莫名让人怕不起来,“虽不做活人,但你若喜欢,可以送你一个。”
“送我一个?”陆今安抿唇,嘴角微微上扬,“真的吗?”
“嗯,”温止将挂满木牌的木杖送到陆今安面前,“选一个吧,选到谁谁就是你的了。”
好牛,这和有一个任劳任怨的忠诚仆人有什么区别?
陆今安搓了搓手,挑了一个纯黑的木牌,“就这个吧,这是哪个?”
温止愣了愣,翻开背面发现上面的字已经糊了,“时间太久,记不清了,估计是很久前的傀了。”
他将木牌递给陆今安,“名字磨损,傀便不会听从指令了。”
“正巧,你给他取个新名字吧,亲自刻在木牌上,他便受你驱使了。”
陆今安接过木牌,发现上面只能看清‘林见’两个字,旁边还有个日期。
这个日期不是他出生那日吗,陆今安有些疑惑,他问温止,“这个日期是干什么的?”
“日期记录的是死亡时间,有日期的话意味着这个傀儡曾经是个活人,死后被炼成的傀,”
温止看了一眼日期,“原来已经是二十年前的傀了,怪不得名字都磨损了。”
二十年前吗,陆今安又看了眼木牌,他今就刚好二十岁,还挺有缘的。
那就叫林见安吧,陆今安想了想,把自己名字的最后一个字给了他。
木屑聚在木牌上,被一口气吹远,陆今安正趴在桌子上认认真真的刻字。
恍惚间他感觉到似乎有一道视线在注视他,陆今安抬眼望去,发现远处凉亭内,不知何时站了一个人。
那人一袭黑衣,衬得皮肤冷白,领口高束,点缀银色暗纹,明明生的一双含情脉脉的桃花眼,可那双眼睛却犹如一潭死水,没有任何情绪。
陆今安只愣神片刻,那人便又消失不见了。
陆今安没有在意,他将刻好的木牌挂在腰间,还没走出几步,发现自己的手正在变得透明。
他要走了吗?陆今安看向站在门口的温止,扯动手腕处的红线,牵动男人回眸,“我要走了,再……”
话还未落,烟消云散,只留余音。
温止垂眸看着指尖缠绕的红绳,低声一笑,“嗯,再见。”
陆今安从床上起来,外面天已经有些蒙蒙亮了。
他好奇的去摸自己腰间,发现什么也没有,陆今安有些失落,“什么嘛,骗人的,原来是梦。”
他又躺回床上,一翻身感觉后背被咯了一下,陆今安直起身,就看那块黑黑的木牌正躺在他身下,差一点就被他压碎了。
陆今安,“……”
他拿起木牌摇了一下,清铃脆响,片刻后归于平静,什么也没发生。
没来吗?陆今安赤着脚下床找了找,连桌子底下都看了,确实是没有,连木头渣子都没见到。
他不信邪,又摇了一下,什么也没发生,又摇了一下,什么也没发生……
直到手都摇累了还是一无所获,陆今安哀嚎一声,很是沮丧,不会是他选的木偶年久失修,太笨了吧。
真是的,下次如果遇见温止,一定要跟他换一个,陆今安把木牌随手一扔,就要回床上躺着。
谁知一转身便在窗边看见了一个人影,赫然就是他在凉亭中看到的那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