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两局吗?”贺兰时问。
声音很好听。
像会蛊惑人心的恶魔在低语。
贺昭见过喝黑韵琥珀喝进医院的,而且叔侄辈分搁那里摆着,他没有那个胆量:“五叔,我们刚刚没玩这么大。”
这时,一个不怕死的蹦跶出来——
“我陪五叔玩玩。”楼闻徵一副跃跃欲试的表情,“就玩转酒瓶子和飞镖怎么样?”这俩他都擅长。
贺兰时垂眸饮茶:“随你。”
楼闻徵没少听贺昭说起他这位五叔,也没少听家中长辈夸一贬一地念叨。
不喝酒,不泡吧,不玩车也不玩女人,成天品茗点香听戏,修破铜烂铁,年轻人玩的他都不碰,懂玩乐才有鬼。
在楼闻徵看来,贺兰时就像上个世纪的人,也就他爷爷那种老年老古董才会欣赏贺兰时这种青年老古董。
等他“一雪前耻”,赢了贺兰时,够回家顶撞他爷爷十回!
最好把贺兰时喝进医院,那他在圈子里能吹上一年。贺兰时是谁,光风霁月高洁如莲,往夸张了说,那是全澜城老头嘴里别人家的孩子。
楼闻徵已经等不及了,规则简单又粗暴:“一人五次机会,转到对方算赢,赢一次对方就得加一杯蓝的。”
厉经理看向贺兰时。
贺兰时颔首同意,厉经理才让人抬来圆桌,备上酒瓶。这圆桌不是普通的圆桌,是从蓝魔都那边搬过来的,上面有刻度。
依照蓝魔都熟客间不成文的游戏惯例,酒瓶子左右偏差三十度都算正中目标内。
转酒瓶子其实是有点技巧的,力度若是控制得好,准头会高很多,楼闻徵是混迹娱乐场的老手,常年游戏人间,不说百分之百,百分之四十的准头他还是有把握的。
他装模作样地客气一下:“要不五叔您先来?”
“可以。”
厉经理递上干净的毛巾,转之前先净手,以免手滑。
贺兰时随意地擦了两下。
楼闻徵注意到了贺兰时的手,用男人视角去看这双手,会忽略它的美观性,更注重力量感。这不像一双握笔的手,低体脂率下,筋脉血管会更清晰。
不是修文物的吗?这手……
瓶口被拨动了。
楼闻徵再无暇去管手,紧紧盯着那瓶子,瓶子以中心为圆心转动,位移毫无偏差,速度由快到慢。
最后一圈,慢慢地、慢慢停下。
楼闻徵眼睛一下瞪大,怎么可能!
瓶口与中心红色刻度线几乎重合,肉眼看,连偏差都没有。
“楼三少,加一杯。”
厉经理往楼闻徵面前的银龙舌兰里加上一杯蓝韵海洋。楼闻徵不自觉地站直,身体没有刚才那么放松了。
第二次开始。
酒瓶这次没有高速旋转,贺兰时用了很轻的力道,不到一圈,稳稳停下。
“楼三少,又是您的。”
楼闻徵的银龙舌兰里,又加了一杯蓝韵海洋。
在邢凯旋吃完最后一块八宝酥之前,剩下的三次结束了,没有意外,一点惊喜都没有,五次全部转到同一条线上。
修文物的手会有多稳,外行怎么会懂。顶级的文物修复师手上不知道过了多少件上亿的文物,精准的力道把控是修复的基本功。
邢凯旋感兴趣的不是这个幼稚游戏的输赢,他感兴趣的是,到底是什么让冷情寡欲、高坐神坛的人有了胜负欲。
在加第三杯蓝韵海洋的时候,楼闻徵的酒就变黑了,加到第五杯,颜色已经变成了深黑。
厉经理提醒:“楼三少,到你了。”
楼闻徵由一开始的双手抱胸,到现在,手心冒汗。心态已经完全崩掉了,早知道他就自己先转了。
现在手抖。
妈的!
他硬着头皮,开始拨动酒瓶子。
第一次,偏差超过了三十度。
第二次、第三次……
如果是他先开始,心态没崩的话,还能中个两三次,可惜现在一次没中。贺兰时的银龙舌兰没有加一滴蓝韵海洋。
楼闻徵把酒瓶子一丢:“不玩了,没意思。”
贺兰时的眼神并无波动:“说好了,玩两局。”
语气平淡,却不容反驳。
厉经理让人搬来了镖盘。
楼闻徵像被赶上了架子的鸭子。不能怂,这次要学乖,他抢先:“我们轮流投掷,每轮三镖,记总分,我先来。”
贺兰时很好说话:“好。”
楼闻徵拿了三只飞镖。
他就不信修文物的手,还能拿飞镖?他站在投掷线处,用力掷出手里的飞镖,一鼓作气,连续三镖。
厉经理计分:“20分单倍区,绿环25分,一镖脱落,总分45。”
到贺兰时了。
楼闻徵瞪大眼睛盯着看,他还就不信邪了。
贺兰时起身,拿起飞镖。
厉经理提醒:“兰时先生,您还可以再近点。”他特地往左挪,露出地上完整的投掷线。
贺兰时便往前走了一步。
厉经理看了一眼地上的线,兰时先生好像不太在意这点距离,因为还可以再近点,离线还有些距离。厉先生就没再提醒。
飞镖投出,无一脱靶。
厉经理露出了赞叹的表情:“两镖在20的双倍区,一镖在20的三倍区,总分140。”
楼闻徵:“……”
这比什么?
还比什么!
这是飞镖运动员的水准好吗!而他自己只是KtV的水准好吗!
不是,关于贺兰时那些吃花饮露不关心世间俗物的传闻都是假的吧?谁传的?他分明这么会玩!
看戏的贺昭:哇哦!
厉经理往楼闻徵新倒的银龙舌兰里加入第一杯蓝韵海洋,并体贴地问:“楼三少,后面四轮,还继续吗?”
“……”
怎么可以这么羞辱人?!
楼闻徵破大防了:“不用比了,直接加四杯蓝的。”
厉经理“懂事”地往银龙舌兰里继续加蓝韵海洋,跟上一局一样,第三杯就黑了。
深黑的黑韵琥珀,一杯下肚就够呛。
厉经理眼神请示过贺兰时后,把两杯黑韵琥珀都端到了楼闻徵的面前。
楼闻徵面色铁青。
看够了戏的贺昭终于良心发现,小声替狗友求了句情:“五叔,要是都喝下去的话——”
贺兰时抬眸,目光平静地望过去,毫无波澜的眸子如墨般黑,贺昭本能地闭上了嘴。
贺兰时的长相偏清俊,不是攻击性很强的那一类,但除了他的侧脸。他侧脸轮廓分明、线条锋利,使他少了几分“清”与“雅”,侵略性暴增。
算了,自保为上。贺昭虽然刚刚良心发现了一下,但他的良心不多:“喝吧徵,愿赌服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