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家人,或者其他任何人。”
项教授从帝都市医院特地过来的,是受大贺家的兰时先生之托,兰时先生的意思是——医治黎小姐,还有一点,配合黎小姐。
项教授事无巨细,没有丝毫隐瞒:“江燕君女士,黎政英先生,黎政英先生的秘书,梁金灵小姐,还有一位姓周的年轻先生,都先后来问过。”
姓周的先生应该是周辽。
也就是说,除了舅妈,这些人都有嫌疑。
“我听说您是兰时先生从市医院请过来的。”黎寒商没有迂回,直接问,“兰时先生呢?他问过吗?”
项教授知无不言:“兰时先生也问过,他很关心你。”
黎寒商了解了:“我刚才问您的这些,我希望只有您和我知道。拜托您了,这是我的请求。”
花盆砸下来的时候,贺兰时拉开了她。
她觉得这次意外与贺兰时无关,就算真是他自导自演,她还是觉得,他对她没有恶意。
这是一种很莫名其妙的直觉。
所以,她觉得项教授会配合她,因为他是贺兰时请来的人。
“黎小姐放心,我明白你的意思。”项教授完全配合,“我会对兰时先生同样也保密。”
“谢谢。”
晚上孟熠和桑沈都回去了,江燕君在病房陪床。
输完液后,护士过来拔针,走之前关上了病房门,里面电视开着,在播新闻。
周辽在病房的走廊上已经站了二十分钟。
或者更久。
梁金灵来之前,他就在那了,护士询问他找谁,他说等人。
他靠着墙,目光所及的是黎寒商病房的方向,不说话,不进去,也不看别人。
像没有灵魂的木偶。
“你站了很久了。”梁金灵也忍了很久,她走到周辽面前,挡住他的视线,“为什么不进去?”
他还是眼皮都不动一下。
“你到底怕她什么?”梁金灵忍无可忍,“你不敢进去,我帮你。”
她过去,抬手要敲门。
周辽扣住她的手腕,将她拉到楼梯间。
门被摔上,发出刺耳的响,她被周辽毫不留情地摔出去,肩膀撞到墙面上。
他的目光冷得像要将她碎尸万段:“是不是你做的?”
他这样问,至少能证明一件事。
不是他做的。
梁金灵抱着被撞到麻木的左臂,冷笑:“伯母说得对,周辽哥哥你太心软了。”
他舍不得黎寒商。
他怎么能舍不得?他必须恨才对。
“是不是你?”
梁金灵抬起脸,对上周辽刀刃一般锋利的眼神:“不是我。”
周辽警告她:“最好不是。”
他转身离开医院,去了华庭公馆,周家。
裴兆榕就端坐在大厅的沙发上,好像知道他一定会来,特意在等他。
“去过医院了?”
周辽没否认。
桌上沏了一壶茶,裴兆榕很有兴致地细品着:“她命真硬,那么大的花盆砸下来都能毫发无损。”
她语气遗憾,是真心盼着那花盆能把黎寒商砸死。
周辽将手放到身后,握紧:“我有我的计划。”他眼眶微红,几乎恳求,“母亲,请你不要再插手。”
裴兆榕放下茶杯,楠木茶几被瓷器撞响,茶水洒出来,杯中水面浮荡。
“你以为是我做的?”
不是吗?
你什么都做得出来。
周辽没回答。
裴兆榕讥讽地笑了笑:“我哪会这么便宜她,金地置业能发展到今天的规模,我们颜家可是贡献了不少,就这么让黎寒商死了,那多可惜。”
如果不是母亲做的,那会是谁?
周辽垂眸沉思。
裴兆榕起身,走到他身侧,抬起手,拍拍他的肩膀,声音很温柔,像恶魔在蛊惑:“小愉,别让妈妈等太久了,要是等得太久,妈妈怕忍不住会做什么。”
她蹲下去,哄猫。
“小悦过来。”
她抱起布偶,对着猫,把话说给周辽听:“小悦真乖,比你哥哥乖多了。”
她给猫取名叫小悦。
她总让猫叫他哥哥。
他又开始痒了,靠近猫那一侧的那只手奇痒无比,痒得恨不得剜掉那一整块肉。
他第一次听到黎寒商这个名字的时候,他才八岁。那时候,父亲因为破产,跳楼自杀了,妹妹也葬身火海。
母亲裴兆榕指着照片上的人,一遍遍地告诫他:“记住了吗?这是我们的仇人,他叫黎政潇。”
照片里有两个人,一个男人,一个小孩。
母亲说:“黎政潇有个女儿,叫黎寒商,他最宝贝这个女儿了。”母亲满眼都是仇恨,面目疯癫而扭曲,“小愉,你要牢牢记住,死都不能忘记。”
后来的很多年,他总听到黎寒商这个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