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园,玉轩楼。
贺景尧父子偶尔来贺园,会宿在这边。
今日在饭桌上,贺廉惹了贺海川不悦,贺景尧特地把贺廉叫过来训话。
“跟你说过多少次,在贺园说话要注意分寸,尤其是在你大祖父面前。”
贺景尧这个人,平日里唯贺海川之命是从,是个本分守己的,在集团无功无过,低调平庸。
至少,外界都这么以为。
当年贺海川丧子,旁人都以为华聿集团最后会交到贺景尧这个侄子手里,结果却是大贺家多了位兰时少爷。
贺廉不服气:“我不就说了贺兰时两句。”
“他是你五叔。”
“什么五叔,不过是个领养的。”
贺廉年轻气盛,不甘屈居人下,视贺兰时为眼中钉肉中刺。
他如此痛恨贺兰时,不止是因为野心勃勃,想取而代之,更是因为当年的仇怨。
贺兰时削了他五根手指,让他落下一手的疤痕,这个耻辱他贺廉永生难忘。
贺景尧呵斥他小声点:“就算是领养的,那也是你大祖父亲自挑的儿子,是华聿第一顺位的接班人。”
提到这个,贺廉就暴躁异常,一脚踹在博古架上,青花瓷倒下,滚到地上瞬间砸碎。
“大祖父不愿意过继,把捡来的当个宝培养,我看贺兰时是他流落在外的野种吧!”
“你给我闭嘴!”贺景尧环顾四周,所幸没有佣人在场,“你也不看看这是哪里,在贺园还敢胡言乱语。”
天底下可没有不透风的墙。
这个时间点,贺海川该午休了。
贺园的司香师,陈生,掐着点来了昭文楼。
陈生在外面敲门:“董事长。”
得到里面应允后,陈生提着香盒进屋:“兰时少爷听说您最近睡眠不好,让我过来给您调些安神香。”
贺海川摆摆手。
陈生打开盒子,开始为主家点香。
隔火熏香,要先将香炭埋于香灰中,压实留孔,再将沉香切成碎屑,置于云母片上,用炭火低温慢烘。
盖上香炉的盖子,隔火熏香只闻香,不见烟。
贺海川今日并无睡意,让人煮了一壶茶,把关正则叫了进来,询问贺兰时的近况。
“他最近都交了什么朋友?”
兰时少爷今日交代过,若问近况,如实相告。
关正则回话:“兰时少爷不喜欢应酬,往来的还是之前那些人,就是最近换了住处。”
“他最近住哪?”
“滨江云港。”
贺海川看了一眼放在桌上的杂志。
关正则心领神会,早就做好了背调,如实上报:“兰时少爷说的那个朋友叫黎寒商,是在博物馆拍纪录片的摄影师,金地置业的黎政英是她的二叔,兰时少爷就是应了她的请求去拍了杂志。”关正则事无巨细,“这位黎小姐也住在滨江云港,她是今年九月份搬进去的,与兰时少爷入住的时间很相近。”
贺海川听完不语,只是皱起了眉。
陈生已经点完香了,自觉地退出去。在门口,他遇到进来的夫人,点了点头。
秦绾是贺海川的第三任妻子,被岁月偏爱,看着很年轻,她也曾是贺海川的女儿贺显芝的花艺老师。
秦绾平日里不爱出门,也不与人来往,只爱种花。
她抱着一捧花进来。
关正则唤了声:“夫人。”
秦绾没有回应,专心在插花,花瓶用的是青岩镇烧的白瓷,瓷器虽然昂贵,但并不适合养花。不打紧,好看就行。
花插好后,秦绾不太满意,一朵一朵地亲自修剪花枝。
贺海川忽然开口:“兰时也到年纪了。”
秦绾明白丈夫的意思:“你有中意的人选吗?”
“林承俞有个孙女,外貌家世跟兰时都相配。”
林承俞的孙女叫林琅。
林家也是百年世家,底子深厚,家风纯正,林家又是出了名的爱女,孙辈只得林琅一个掌上明珠。
秦绾抱着花瓶,走过去,把花放在贺海川的桌子上:“我来安排。”
*****
周一黎寒商有拍摄,和邢九言约了六点。
地方选在了中心大厦,四十八层的西餐厅,听说这边是相亲圣地。
邢九言提前十分钟到了约定地点。
餐厅服务员迎客人进门:“你好,先生,请问有预约吗?”
“有。”
邢九言报了预约人的姓氏。
服务员为他领路:“请跟我来。”
包间定了走廊最里面的那间。
邢九言敲门后,等待了几秒,推门进去。
黎寒商起身:“你好,邢先生。”
“你好。”邢九言稍稍打量黎寒商,目光礼貌收敛,“黎寒商小姐。”
他坐下来:“如果我没弄错的话,我今天的相亲对象应该不是你。”
邢九言今天相亲的对象是澜城张家的二女儿,张为芸,这场见面是两边家长安排的。
黎寒商坦言:“是张小姐拜托我过来的。”
张为芸是孟熠的朋友,黎寒商与张为芸也有些交情。
邢九言知道黎寒商,但不熟,也不清楚她今天的目的:“黎小姐不是想跟我相亲吧?”
黎寒商不置可否:“我和你有一样的目的。”
邢九言不急着点菜,倒了杯水,慢慢谈:“那你觉得我有什么目的?”
“找个人,协议结婚。”
她是怎么知道的?
邢九言脸上的笑容敛去,目光变得警惕:“谁告诉你的?”
重活一次,肯定不是光长了年纪。
张为芸有爱人。
上一世张为芸未婚有孕,孩子的父亲与家族有世仇,人在牢里,为了孩子能名正言顺,她和邢九言假意结婚,但婚姻只维系了三个月,是因为张为芸的堂弟曝光了她协议结婚的内幕,她堂弟早就知道她的秘密,故意挑在公司周年庆的时候曝光,张为芸也因此被公司董事会除名了。
黎寒商提前把信息告知给了张为芸,张为芸不打算再协议结婚,而是先下手为强。
“偶然听说的。”总不能说是上一世知道的。
邢九言在脑中把所有可能泄露秘密的人都过了一遍。
邢九言也有爱人。
黎寒商自然知道,不然也不会找他合作。
“邢先生,您放心,我没有其他目的,只是和您一样,需要一段名义上的婚姻。”
邢九言对黎寒商不了解,态度持疑:“我是为了我的爱人,那你是为了什么?”
“为了继承我父亲留下的遗产。”黎寒商很坦诚,“如果你不放心,我们可以签订婚前协议。”
邢九言考虑了一下,一杯水喝完,他同意:“协议内容我来拟定。”
黎寒商颔首,与他达成一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