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琅开口打破了尴尬的氛围。
“好久不见,寒商姐。”
“好久不见。”
在小贺家的慈善晚宴上,黎寒商和林琅加了好友,之后林琅约过黎寒商一次,想邀她一起去吃冰激凌,但正好赶上了纪录片补拍,没有去成。
林琅穿一身白色,软软糯糯像只麻糍团子。怪不得,澜城的贵妇人们都想要林琅当儿媳妇。
她漂亮得很讨喜。
黎寒商也十分欢喜她。
“寒商姐,你也来这里吃饭吗?”
“嗯。”
进电梯后,林琅“不经意”地偷偷瞄方杰,但人在悄咪咪做什么的时候,就容易慌,不自觉地一秒八百个小动作,她一会儿摸摸头发,一会儿扯扯斗篷白罩衫帽子上的白绒球球。
电梯很快就到了一楼。
“我们先走了。”黎寒商看向贺兰时,“再见。”
黎寒商和方杰一起下了电梯。
贺兰时和林琅去负一楼的停车场。
出电梯时,林琅问贺兰时:“你和寒商姐很熟吗?”
“算是。”
算是,是熟还是不熟?
算了,不问了,反正她自个儿和贺兰时不熟。
说是相亲,但林琅看得出来,贺兰时跟她一样,只是来走过场的,一顿饭下来说过的话拢共也不超过五十个字。
林琅来的时候是她哥哥送她来的,没有自己开车。
大贺家派了车过来。
司机下车:“兰时先生。”
“把林小姐安全送到家。”
司机颔首,打开后座的车门。
林琅坐到车里。
贺兰时没有上去。
林琅把车窗打开,脑袋钻出来,一双眼漆黑明亮,像漂亮好看的琉璃珠子:“贺兰时。”
贺兰时回首看了眼,目光很淡。
“你能不能跟你家里说你没看上我,我也会跟我家里说我没看上你。”
贺兰时嗯了一声,心不在焉。
司机把车开走了。
贺兰时拨了姚先生的电话。
“先生。”姚先生正在执行任务,暗中跟着……啊呸……保护黎小姐。
“跟她一起来南星塔的人是谁?”
“应该是黎家人给黎小姐介绍的对象。”
贺兰时握着手机的指尖绷紧。
我们。
黎寒商刚刚说了“我们”。
——她,和那个男的。
*****
回滨江云港的路上,林琅给黎寒商发了消息。
林琅:【寒商姐】
黎寒商回复了一个看上去有点显年头的表情包:【我在。】
对话框显示了很久正在输入,一条消息林琅反复改来改去。
林琅:【我跟贺兰时一点关系都没有】
林琅:【虽然两边的家长让我们见面,但我没看上他,他也没看上我】
黎寒商:【嗯,我知道了。】
这样莫名其妙的解释会很奇怪。
林琅想了想,还是坦白了:【我其实有喜欢的人】
黎寒商:【是我表哥吗?】
林琅连发三个震惊的表情包。
林琅:【你怎么知道的?】
黎寒商:【我听我表哥说起过你。】
林琅发了四个“真的吗”的表情包,还有一个“要昏古七”的表情包。
林琅真的很爱发表情包。
发完她自己觉得太不矜持了,又发了一个“安详端庄”的表情包。
林琅:【寒商姐,在小贺家的船上,我是故意让我哥哥带我去见你的。对不起,我有目的,我想认识你】
她太想离苏瑜近一点,想进入他的世界,想认识他认识的人。
这些黎寒商都知道,因为上一世亲眼见证过。
黎寒商:【没关系,我很喜欢你分享的美食,我和我的朋友一起去吃过,味道都很棒。我很高兴认识你。】
林琅是美食博主,喜欢分享好吃的东西。
林琅:【我还有好多宝藏店铺,各个省的都有,姐姐你要的话,我整理成ppt给你】
黎寒商:【好。】
林琅:【姐姐我和你说哦,好难得的,我跟苏瑜下了四个月的棋,他才叫我名字,之前他都叫我女士】
黎寒商:【等他习惯你就好了,他只是比较慢而已。】
林琅发了两个表情包:【嗯嗯】【乖巧】
林琅:【慢一点也好,慢一点久一点,我爸爸妈妈就不会觉得我只是一时新鲜了】
她好真诚。
上一世,林琅用了六年时间,才让苏瑜习惯了她,让家里知道她是真的很认真地在喜欢一个人。
苏瑜是不太典型的阿斯伯格,非常固执,强迫症极其严重,很难习惯新的人、事、物,以致于每天都刻板机械、精准到秒地生活,他每天的必办事项、他的世界年复一年,一成不变。
但也正是因为这样,只要等他习惯了,只要变成了他的日常事项,他一样会改不掉,从无到有,从生到死,有就仅有,他就是这样的人。
*****
七点半,沈书行和泰勒先生的会议结束,之后一起用了餐。
沈书行喝了点酒,头有点发昏,想到孟熠还在小酒馆,按电梯的动作慌忙急切。
成瑾,沈书行的合伙人,虽然喝得双腿打颤,但心满意足:“这把应该稳了。”
沈书行没说话。
电梯下行很慢,在中途不断停留。
成瑾察觉到了沈书行心绪不宁:“老沈,你怎么不高兴啊,有心事?”
“没有。”
成瑾也没多想,脑子里都是代理权:“薛既安也是个奇人,这么重要的场合他说走就走。”
是谁叫走了薛既安?
不知道为何,沈书行莫名地心慌。
“师哥。”
说话的是沈书行另一个同事,江伏青,刚来网跃科技没多久,但专业能力很强,大学时是沈书行的直系师妹,留学回来后进了网跃科技。
沈书行转头,习惯性地看着对方眼睛,听她说话。
“你平时不工作的时候,会玩游戏吗?”
“会。”
江伏青并没有喝酒,脸却有些红:“你都玩什么游戏?”
沈书行回答得一板一眼:“我自己做的游戏。”
“那你玩游戏一定很厉害吧,我就不行了,菜得要命。”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女孩醉翁之意根本不在酒,“师哥,你下次玩游戏的时候能带带我吗?”
沈书行寡言,但直接:“不厉害。”
江伏青一愣,没接上话。
“你可以找成瑾带你,他是公司玩得最好的。”
电梯终于到了,沈书行先一步进了电梯。
成瑾:“……”
人家姑娘是想玩游戏吗?
沈书行这个人,在男女方面简直油盐不进。
成瑾只能顺坡下驴:“师妹,下次一起玩啊。”
江伏青强颜欢笑:“好啊。”
电梯先到了一楼。
“我叫的车到了,两位师哥,我先走了。”江伏青下了电梯,挥手告别时目光在沈书行的脸上停留了几秒。
江伏青并不是第一个向沈书行示好的异性,光成瑾知道的就好几个,可惜这么多年了,沈书行就是不开窍。
“你把人推给我干嘛,人家是想打游戏吗?她是在搭讪你。”
沈书行不知道在想什么,心不在焉:“你想多了。”
成瑾摇头啧舌:“媚眼抛给了瞎子。”晚上喝了酒,成瑾话变多了,“以前玩游戏的时候听你说过你的理想型,长发,安静,喜欢阅读,跟你有共同爱好,有精神共鸣。不就是江师妹这样的吗?你跟她一起写代码的时候多有默契。”
沈书行脚步停下。
他是理科思维,人生一直都是有计划地在进行,读什么学校,选什么专业,从事什么工作,找什么样的伴侣。
他规划好了一切,就像他写的代码,最终目的是为了高效且零失误的运行。
所以他有自己的理想型,适配是他考虑的第一要素,但奇怪的是,为什么他从没有考虑过江伏青,没有考虑过任何一个人。
他突然想到了孟熠。
热情、张扬、不受拘束的她,像被关在玻璃瓶里也封不住味道的香水,有野蛮的生命力。
和古板无趣的他天差地别。
“我先走了。”
沈书行加快脚步。
他到小酒馆的时候,已经快九点了。
酒馆里只有零星的几个客人,沈书行找到一个服务员问:“孟熠呢?”
“有人接她走了。”
“谁来接的?是孟子淮吗?”
“不是淮哥,接她的人我不认识,不过孟小姐应该和那个人认识。”孟小姐是被那人抱走的。
有人叫酒,服务员先去忙了。
沈书行拨了孟熠的电话,铃声响起,声音却在附近。他寻着铃声,在卡座上找到了孟熠遗落的手机。
他挂断,铃声停止。驻唱歌手在唱一首很安静的歌,他心里却平静不下来。
心里莫名生出一个猜想,他捡起手机,点开最近通话页面,通话记录里有一个没存名字的号码,他有种很强烈的预感。
他回拨过去。
男人接的,是薛既安的声音,他甚至先开了口,虽是疑问,却那么笃定:“沈书行?”
果然……
沈书行指尖掐进掌心:“她在哪?”
薛既安语气轻松,那运筹帷幄的口吻,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一点都不意外,猜到是我啊?”
手机就是薛既安故意留下的。
“她在哪?”
“你猜咯。”
“薛既安!”
薛既安笑了:“现在知道急了,早干什么去了。”他告知完地址,用胜利者的姿态宣告,“沈书行,你来晚了。”
说完,电话被挂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