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兰时说:“去民政局。”
“你很着急吗?”黎寒商觉得贺兰时好像怕她反悔似的。
“我养父催得急,越快越好,不定下来,家里会一直安排我相亲。”
理由很正当。
黎寒商不是出尔反尔的人,答应了就会很配合,而且她也需要快点结婚,快点继承股份,以免幕后之人再次对她出手。
“那明天上午吧。”
最后一曲,弹的是霸王卸甲。
……
用完晚餐,已经八点多了,贺兰时和黎寒商一起回滨江云港,还是姚先生“加班”开车。
姚先生很懂事,把车停在了黎寒商住的六栋下面。
黎寒商刚打开车门,贺兰时叫住她。
“寒商。”
她答应:“嗯?”
好奇怪的感觉。
好像他们已经相处很久,一切都水到渠成,很顺其自然。
“去民政局要的证件都在家里吗?”
“在家里。”
那就好。
他已经等不及了,不希望再出现任何变故。
“明天见。”
“明天见。”
黎寒商进了电梯。
车子还停在车位上,老板没发话,姚先生就不动。车头离电梯口很近,能看到电梯上方跳动的楼层数字。
数字跳到了十三。
姚先生又等了会儿,估摸着黎小姐应该到家了。
“先生。”
姚先生汇报正事:“我去打探过了,监控拍到了那个想报复社会、只放烟不放火的家伙,但他很会躲摄像头,拍到的都是侧面和后背,没有拍到正脸。”
姚先生平时没少看刑侦剧,他猜应该就是个有贼心没贼胆的反社会分子,只敢放烟雾,不敢点火。
贺兰时拨了一通电话:“去查一下世纪广场的事。”
姚先生:“?”
老板舍近求远,是在说他没用吗?
姚先生气馁了十秒钟就好了:“先生,您和黎小姐明天要去民政局吗?”
“嗯。”
姚先生咧嘴,笑得收不住牙:“你们真要结婚了?”
“嗯。”
老板终于要结束暗恋了吗?
姚先生由衷地为老板感到高兴:“这真是太好了!恭喜先生,黎小姐马上就要成为您的夫人了。”
“谢谢。”
贺兰时打开糖罐,拿出一颗千纸鹤糖,放在扶手箱上。
姚先生扭头,看糖:“这是?”
“喜糖。”
姚先生欢欢喜喜地剥了糖,咬得嘎嘣响。
——华庭公馆,周家——
画室的门开着。
裴兆榕在给她的画上色,颜料滴在地上,黑的,红的,混杂在一起,颜色像烂掉的玫瑰。
“为什么没去救她?”
周辽站在门口:“为什么要去救她?”
裴兆榕坐在画架前,背对着门口,用薄薄的刮刀,给画涂色。
“抓住这个机会多好,她想拿到她父亲的股份,想找个人结婚,如果你‘救’了她,机会不就来了吗?”
周辽走上前:“你想我娶她?”
蘸了颜料的刮刀沿着画稿的轮廓线描摹,转弯时,刮刀割破了纸张。
是她太用力了。
裴兆榕抬起手,从画纸最上面,一刀划下来,把纸张划烂。她丢掉刮刀,回头看着周辽,目光又平静又疯狂。
“你不是喜欢她吗?所以才一直以来总是应付我,不舍得对她下手,本来妈妈还想成全你的。”她走过去,沾满颜料的手握住周辽的手臂,在黑色西装上留下痕迹,“但你浪费了妈妈给你准备的这份礼物。”
周辽本能地想后退,脚却移不动,仿佛有千斤重。
他面无表情:“我不喜欢她,我有自己的计划。”
裴兆榕笑:“是吗?”
你撒谎了,小愉。
你太喜欢她了,所以一看穿我的安排,就立马克制自己,远离她。因为你知道,你如果成功娶到了黎寒商,妈妈就再没有顾忌了,反正你身为她的配偶,她死了你享有继承权,可以名正言顺地拿到股份。
“小愉。”裴兆榕温柔地说,“你答应过妈妈的,会听妈妈的话,如果你不听话……”
黎寒商等了很久,没有下半句。
她摘掉监听的耳机。
意料之中,果然是裴兆榕。
梁金灵和裴兆榕是一个战线,梁金灵知道了她想联姻拿到股份的打算,那裴兆榕大概率就坐不住了。
这倒是和上一世的轨迹有点雷同。上一世她选了周辽联姻,所以领完证,梁金灵就迫不及待地要送她一场“交通意外”。
那让她真正丧命的那场车祸会不会是裴兆榕另外安排的?还是那个让她失明的凶手?
贺兰时陪她一起死了,现在可以完全排除贺兰时的嫌疑。
手机响了。
黎寒商退出监听的录音,按了接听。
孟熠打过来的:“我看你今天和贺兰时苗头不太对,怎么回事啊?你跟他什么时候那么熟了?”
黎寒商也不知道怎么就变成这样了,明明她以前那么防备贺兰时。
好像温水煮青蛙,她是那只蛙。
“他今天帮了我。”黎寒商努力在找理由,“上次在医院也救过我。”
孟熠虽然也没正式谈过,但比没开过窍的黎寒商还是更有经验一点,她推测:“贺兰时是不是喜欢你啊?”
黎寒商被问住了。
仔细回忆她和贺兰时的相处。
上一世,在大贺家撞见他拔人指甲之后,他们几乎就没有交集,后面她还作证送他进了监狱。这一世,她怕他,防着他,怀疑他,对他避如蛇蝎。
她是理性派思维,找不到贺兰时喜欢她的理由和证据,觉得他厌恶她都不为过。
“不喜欢吧。”
孟熠说:“那就是他人品贵重,喜欢施以援手咯。”
贺兰时人品不贵重,这一点黎寒商可以确定。
上一世,贺兰时纵火,火场的那个受害人当时并没有死亡。后面庭审的时候,律师用意外事故为贺兰时辩护。
但黎寒商曾亲耳听到,贺兰时在医院再一次对全身烧伤的受害人下杀手。
恂恂公子,霁月端方。不,贺兰时绝对不是大家看到的这个样子。
她既找不到他喜欢她的理由和证据,又不认为他人品贵重,那到底为什么上一世她被困在爆炸后的车里,他会冲进火海来陪她?
难不成恨她恨到扭曲了?
黎寒商觉得贺兰时的性格是挺矛盾扭曲的,可到目前为止,她没有感受到贺兰时对她存有恶意或敌意,他给她的感觉很矛盾。
桌上的笔记本电脑开着。
黎寒商挂完电话后,又看一遍贺兰时一个小时前发过来结婚协议,里面包含婚前财产协议,几乎每一条都对她有利。如果她以后和贺老师终止婚姻关系,她的还是她的,而贺兰时的,他居然没有做归属。
要是她坏一点的话,她最少能分走贺兰时一半的资产。
未来的资本家这么不严谨吗?还是说他所图更大?用糖衣包裹毒药?那他图什么?
黎寒商觉得自己有点“婚前焦虑”了,胡思乱想到深夜,才迷迷糊糊陷入浅眠,然后又梦到了她上一世临死前听到的、贺兰时的声音。
“简简。”
……
黎寒商比闹钟醒得早,脑袋晕晕乎乎的。
刷牙的时候她想起来,她跟贺兰时约了上午去民政局,但没有说具体几点。
她洗完脸,给贺兰时发消息。
黎寒商:【我们几点去?】
贺兰时:【依你。】
黎寒商:【九点。】
贺兰时:【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