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黎寒商趁着午休时间,出去了一趟。她去见了律师,办理遗产继承的材料和手续,并委托律师加急。
下午五点半,姚先生来接黎寒商下班。
黎寒商上车后,看到后座上放着一个实木的盒子。
“这是什么?”
姚先生说:“先生让我去木雕坊取来的,说是给你的。”
盒子的右下角雕了木雕坊特有的图徽。
黎寒商打开木盒,盒子有两层,每层放了六个木雕,每一个都用牛皮纸包装了。
是堰凉十二瓷器的仿古木雕。
当初在木雕坊,黎寒商一眼相中了这套木雕,现在也算得偿所愿。
她把盒子盖好,妥帖地放置在座位旁边。
她坐的这辆车应该是新车,内饰是暗红色,位置宽敞,后排有中央扶手箱,扶手箱上放了玻璃糖罐。
贺兰时的喜好还真是一成不变。
黎寒商剥了一颗糖,放进嘴里。
她和贺兰时不一起回家,不住在一起,电话联系也不多,一切都照旧,但还是有什么在潜移默化、悄无声息地改变。
比如,贺兰时车内的后窗台上,多了一只糖纸折的千纸鹤。他的领地里,慢慢地,开始有黎寒商的痕迹。
*****
周六,黎寒商按照先前的约定,去万江明珠和殷闻交易。股份转让是大事,至于怎么转让成功殷闻自有办法。
除去转让给殷闻的股份之外,黎寒商手里还剩有42%,仍旧是金地置业最大的股东。
殷闻走后不久,万江明珠的经理把人带来了顶楼。
经理等在门口:“黎小姐,人带来了。”
“进来。”
经理把人带进去。
就是这个人,在明珠物流,负责给权贵雇主和亡命徒牵线的中间人。
包厢里环境幽暗。
黎寒商今天没叫茶,叫了酒,烈酒。
她品了一口,不急着审问,细细打量眼前之人,语气随和温柔:“你叫什么?”
男人手心出汗:“项群。”
黎寒商对声音很敏锐,不会听错。
就是这个声音,上一世她失明后,梁金灵偷拍到的、向雇主要尾款的声音。
“我要的东西带来了吗?”
男人上前,把密封的档案双手递给黎寒商。
她接过去,拆开。
等黎寒商查阅完,经理开口:“黎小姐,我们殷总说,如果您有需要,这个人就送给您,就当是这次合作的售后服务。”
“替我谢谢你们殷总。”
黎寒商合上资料,起身离开。
从万江明珠出来,黎寒商给孟熠打了一通电话。
“熠熠,有空一起吃午饭吗?”
“晚上吧,中午和我爸妈约了。”
“好。”
今天是孟熠父母的结婚纪念日,这段时间孟熠和父母闹得很不愉快,不知道是不是父母想缓和关系,特地定了餐厅,跟孟熠说,要一家人聚聚。
孟熠如约到了餐厅,推开包厢的门,发现徐正一家人也在。
她瞬间明白了,什么结婚纪念日,全是放屁。
徐太太很热情:“这是熠熠吧。”
徐家的老太太也在,一双精明的眼睛上上下下打量孟熠,像在挑选商品,过滤瑕疵。
孟熠在来的路上,还在努力说服自己,父母只是被公司的事急疯了,所以才病急乱投医,不是真的不爱她。
现实的巴掌打得人真疼。
孟熠毫不犹豫地转身出去。
“熠熠!”
母亲在后面叫她,孟熠没回头。
这一层,有四个包厢,今天定出去两个,另一个包厢饭吃得也不愉快。网迅科技的岳董本来是想在饭局上,把合同签了。
对方饭吃到一半就要走,理由是——家里的狗没喂。
这狗,真是不做人啊。
“薛总。”网迅的岳董心里都开始骂娘了,脸上还要赔笑,“您看您什么时候有空,我们再约。”
“不急。”
岳董很急:“是合同还有哪里您不满意吗?”
刚过拐角,薛既安骤然停下脚。
迎面走来的人看都没看他一眼,无视他,走过去。
“熠熠!”
孟熠的母亲唐薇追到了包厢门口,她身边还站着徐太太。
孟熠已经走远了,唐薇无奈,只能回去,红着一双眼,一脸痛心。
“薛总。”
薛既安站在原地,回头看。
岳董一脸懵逼:“薛总?”
薛既安摆了摆手指,万能秘书庄贤会意:“薛总还有事,岳董您和我谈。”
岳董:“这——”
薛既安转身,原路追过去。
前面只顾着闷头走的女人是瞎了还是聋了?
薛既安提快脚步,追上:“喂。”
孟熠置若罔闻。
“孟熠。”
她终于停下来。
薛既安追过来,但不说人话:“你哥卖完妹妹,你妈又来卖女儿了?”他煞有其事地摇头,惋惜,“你上辈子造了多少孽,投了这么个胎。”
孟熠抬脚就要走,手机却响了。
薛既安眼尾余光扫过去,看到了来电的名字。
沈书行。
“别接,接了是傻子。”
孟熠瞪了薛既安一眼,接了电话。
“孟熠。”
孟熠没答应。
沈书行短暂地沉默了几秒,突然说:“我们结婚吧。”
没有预料之中的欢喜,孟熠平静得好像只是听了句事不关己的话。
她不喜也不怒:“你妈妈不会同意。”
“她同意了。”
俞相如女士看中的儿媳人选可是政治世家林家的女儿,林琅。
她怎么可能轻易松口。
“条件是什么?”
“我回去接管洋河酒业。”
沈家是做红酒的。
沈书行大学却学了计算机,毕业后自己创业做游戏。为了让他回去继承家业,俞相如不知道想了多少法子。
孟熠挺意外的,沈书行居然肯为了她让步这么多。
但孟熠欢喜不起来:“我呢?你妈对我的要求是什么?”
沈书行开不了口。
不用说孟熠也能想象得到,毕竟俞女士对她有诸多嫌弃,要是真结婚了,肯定有一箩筐的要求。
“你如果早一点跟我说这些,我肯定会答应。”
“熠熠——”
孟熠没往下听:“沈书行,那晚在小酒馆我第一个找的是你,可是你让我等。你总是让我等。”
她已经能很平静地说出来了:“算了吧。”
高冷的月亮就让他挂在天上吧,她不摘了。
“你听我说熠熠——”
孟熠果断地挂了电话,一抬头,对上薛既安的眼睛,像猎人的眼睛,盯住猎物,精准出击。
“要不要我帮你?”
孟熠嘲讽:“你要买我啊?”
薛既安眼神笃定,他背靠着墙,懒懒站着,游刃有余的姿态似乎势在必得。
“我身心健康,有钱,没病,没私生子。我妈早逝,我爸可以当他死了,我自己单过,家庭关系简单。你跟我在一起,我帮你解决孟家的麻烦。”
孟熠又不傻,完全不为所动:“孟家人都要卖了我,我傻啊,还帮他们解决麻烦。”
再说了,谁知道薛既安包养过多少女人,干不干净。她孟熠可没有委屈自己成全别人的优良品德。
“那你想不想让他们悔不当初?”薛既安稍稍压低了声音,露出商人本色,循循善诱,“你知不知道中顺这次的危机是你哥造成的?”
孟熠不知道。
她父亲秉持传男不传女那一套,根本不让她接触公司的业务。
“孟之恒这么无能,不如,你来取而代之。”
孟熠抬起头,终于正眼看薛既安了。
她没想到,薛既安会是第一个完全懂她的人,连父母都不知道,她在国外学过商业管理,她内心的野心在这一刻被薛既安唤醒了。
薛既安笑了,知道自己赌对了,赢定了:“你是野玫瑰,不适合当家花。”
孟熠只考虑了几秒钟:“你有什么条件?”
“要对我忠诚,不止身体,”薛既安抬起手,无名指的指尖落在孟熠心口,“还有这儿。”
孟熠握住他的手,拿开:“成交。”
身体忠诚容易。
心嘛,她可以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