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金地置业出来后,黎寒商去了一趟警局。
马冀东认了罪,承认是他买凶杀人。他买凶杀人的动机是:报复黎政潇。
马冀东说,十一年前,他是黎政潇的秘书,因为要给出差的黎政潇送资料,错过了送母就医。
虽是陈年旧怨,但作为动机也很合理。
马冀东还供出了提供买凶服务的项群,只是项群目前不知所踪,明珠物流正在接受调查。
总之,黎政英就这么摘出去了。
从警局出来,律师请示黎寒商:“就这么让黎二爷逃了?”
律师姓陈,是桑沈介绍的人,是一位很有名的刑事律师。
黎寒商不急不躁:“他逃不了。”
下午,五点一十九分。
黎政英的备用机接到了一通陌生号码打来的电话。
“二爷。”
是熟人的声音。
黎政英自然知道是谁:“你还没出国?”
对方应该是在江边,风声喧嚣:“明晚的飞机,出国前想再见二爷一面。”
黎政英稍作思考:“地址。”
傍晚,六点零八分,最后一抹云霞被夜色湮灭。澜城已是初冬,天黑得早。
黎寒商刚到击剑馆,碰到了之前一起练习的关小姐,寒暄了两句。
“你好久没来了。”
“最近比较忙。”
关小姐已经换好装备了:“我先去练了。”
这个击剑馆的设施很不错,会为vip用户提供独立的更衣室。黎寒商换好衣服,进了室内训练场。
陪练已经到了。
对方戴着击剑面罩,但黎寒商还是一眼辨别出来了:“你是新来的?”
这里是她常来的击剑馆,每一位陪练她都交过手,没有个子这么高的。
对方点头。
黎寒商上去,戴上面罩,向对手鞠躬,然后双脚呈现丁字步,抬手,剑指对方。
计分器开始计分。
黎寒商率先发起进攻,直刺,劈剑。
对方压剑防御,用自己的护手盘和剑根控制住被攻击的弱部,紧贴着黎寒商的剑还击。
她缠剑反击,速度极快。
剑尖刺中对手腰部,进攻有效,红灯亮,黎寒商得分。
你来我往,十多个来回后,各有胜负。黎寒商出了一身汗,畅快淋漓。
最后一轮,对手快速回收时,黎寒商的剑身向后拉绕过对手的剑尖,迅速刺向对手前胸部位。
红灯亮,黎寒商进攻得分。
黎寒商手上没留余地,对手后退时被脚下的垫子稍微绊了一下,不知有没有崴脚。
黎寒商暂停,上前询问:“没事吧。”
“无碍。”
对方取下面罩,随意地甩了下头发,因为出了汗,体温升高,一双眼眸如同浸了热水,在眼尾晕开了一抹不太明显的红色。
黎寒商很意外:“怎么是你?”
贺兰时反问:“不能是我吗?”
“不是这个意思。”黎寒商只是觉得太巧了,“你也练击剑?”
贺兰时拿起放在地上的水,单手轻轻松松拧开了瓶盖,递给黎寒商。
“偶尔。”他说,“不如你厉害。”
黎寒商的表哥苏瑜患有阿斯伯格综合征,年幼时运动技能发育迟缓,协调能力差,自小就开始练击剑。
黎寒商也跟着练。
“不如我厉害也正常,我练了十几年。我以前用右手,更厉害。”
后来受伤,就改用左手了。
黎寒商把手套摘了,直接坐在垫子上,斯斯文文地喝着水。头发被面罩弄得乱糟糟,她没在意,随意把碎发别到耳后。
贺兰时在她旁边坐下。
“为什么心情不好?”
黎寒商讶异地看着贺兰时。
他居然看出来了,难道是她刚才的攻击带了情绪?好像进攻得是有点急躁凶猛。
运动完,她整个人放松多了。
“在医院买凶杀人的是黎政英。”黎寒商没隐瞒,反正最后也要闹上法庭,然后人尽皆知。
“因为这个?”
“是,因为这个。”
黎寒商没有自己以为得那么洒脱,虽然和二叔关系不亲,但到底有一层血缘关系,说不失望是假的。
父亲还没有再娶之前,那时二叔待她挺好,每次从国外回来,都会给她带礼物。
不知道怎么就到了今天这个地步。
“别为了他不高兴,他不配。”贺兰时双手撑在身后,侧身后仰着看黎寒商,“要不要算账?”
黎寒商毫不犹疑:“当然。”
法治社会,犯了罪就要受到惩罚。
上一世她可是丢了一双眼睛,失明了多年,这些苦不能白吃,她没有圣母心。
“我可以帮你。”
“不用。”黎寒商起身,拿起她的剑,声音温柔,却坚毅有力,“知道我击剑的时候最擅长什么吗?”
贺兰时仰着头看她,目光灼灼:“进攻。”
她笑:“答对了。”
她拿上她的东西,走了。
有仇必报,绵里藏针,这才是黎寒商,善良,却也有棱角。
贺兰时躺下,闭着眼深呼吸,空气里还有黎寒商的气息,让他着迷。
好喜欢。
他拨了个电话:“可以动手了。”
黎寒商不是脆弱的温室花朵。
但他还是想做她的剪刀,任何和她争日月雨露的旁枝,都得剪掉。
已经过了七点。
黎寒商洗澡洗到一半,更衣室的灯光忽然暗掉了。
四周漆黑一片,她伸手摸索,不慎碰落了干净的衣服。汗湿了的脏衣服和浸了水的干净衣服她都不想穿,就用浴巾裹着出了浴室。
她刚摸到手机,有人敲门。
她借着手机屏幕的光,走到门口:“谁?”
“是我。”
是贺兰时在门外。
听到熟悉的声音,因为黑暗带给她的不安得到缓解。她没开门:“帮我问问,什么时候来电?”
“问过了,半个小时。”
黎寒商身上只裹了一条浴巾,头发还是湿的,脸都冻得有些发白。
“贺老师。”她没有扭捏,跟贺兰时求助,“你有时间吗?”
“有。”
“帮我去楼下买套衣服。”黎寒商解释,“我带来的衣服掉水里了。”
她太冷,而且等会儿她还有正事,找贺兰时帮忙是最快的。
“等我几分钟。”隔着一道门,贺兰时的声音像从遥远的地方传来,“我没回来之前,别给陌生人开门。”
黎寒商说好,把门反锁上,去倒了一杯热水,坐在沙发上等。
等贺兰时的时间里,黎寒商接了一通电话。
凌渺的电话:“黎小姐。”
“都安排好了吗?”
“梁小姐已经到地方了。”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黎寒商转头看向窗外,东南角的方向:“我很快到。”
一刻钟左右,贺兰时回来了。
他敲门:“简简。”
黎寒商起身去开门。
门一打开,立马有光照进来,她还未看清门外,听见贺兰时冷冽的声音。
“转过身去。”
一同过来的场馆负责人立马转身,把手里的手电筒朝向楼顶,默念:我没看到没看到没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