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点半,典礼开始,八点十分,嘉宾开始入场。黎寒商和摄制组的人一起,内场空调温度低,她披着围巾进去,桑沈走在她的前面。
第一排的席位右边坐的是超一线的导演、艺人,左边是影视、影院、发行公司的高层,也就是所谓的“资本”。
资本大佬之间,还空了一个席位,正中间的席位。
今早黎寒商和贺兰时通过电话,他说,他今晚也会来,来见证她拿奖。
“拿奖的是我吗?”
“是你。”
目前只是提名了而已。
黎寒商听贺兰时说得这么笃定,不禁问:“你没有暗箱操作吧?”
“简简,你的能力不需要我暗箱操作,我只是提前知道了结果。”
他认可她,完完全全。
黎寒商想,空的那个席位应该就是主办方留给贺兰时的。
桑沈见黎寒商脚步停下:“看谁呢?”
她说:“美人。”
“那你回家看贺兰时就行了。”
寻古记录摄制组的位子主办方安排在了第三排,靠左边。黎寒商刚坐落。
前排的原本坐着的大佬们纷纷起身,目光齐齐看向左边——礼仪小姐领路,贺兰时一人走在后面,正装挺括,芝兰玉树,他抬头,惊鸿一瞥。
目光对上的那一瞬,黎寒商突然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心。
她是摄影师,最懂调焦距,眼前四周影像全部虚化,只有视线正中间的人轮廓清晰。
美人。
抛开性别来说,贺兰时的确担得起这两个字。
典礼开始,主持人开始致辞,感谢主办方,感谢赞助商,感谢百忙之中应邀出席的宾客。
然后是开场节目,接着金鹿奖奖杯亮相,再然后,正式开始颁奖。
金鹿奖有四个单元,纪录片单元,动画片单元,电视剧单元,电影单元。最先颁发的就是最佳纪录片。
入围的四部纪录片都是口碑作品,大屏幕一一介绍。
开奖嘉宾念道:“第四十六届金鹿奖纪录片单元,最佳记录片的得主是——”停顿三秒,开奖嘉宾声音提高,“《寻古记录》。”
全场掌声响起。
制片人刘璐抱了抱身边的导演桑沈。
“恭喜。”
桑沈回:“同喜。”
刘璐起身:“一起?”
桑沈摇头:“和他们去吧。”
他不想上台,因为不想发言。
刘璐和编剧、监制、副导一起上台领奖。四人你看我我看你,最后副导老毕被推出来发表获奖感言。
典礼实时直播。
【寻古的兵来了。】
【意料之中】
【其他几部作品也都很优秀】
【在家看颁奖的刘馆长又要感动得哭唧唧了。】
【诶,我眼花了吗?我好像看到了贺老师,在第一排】
下面颁发最佳导演。
开奖嘉宾上台,是两位相声界的前辈,两人一唱一和,逗得全场笑声不停。
“第四十六届金鹿奖纪录片单元,最佳导演奖的得主是——”开奖嘉宾高声念道,“彭高华《山那边,我的家》。”
掌声响起,获奖导演上台领奖。
黎寒商望向身侧的桑沈:“失望吗?”
桑沈摇头:“这部我看过,彭导实至名归。”
他桑沈输得起。
直播间里弹幕飞起。
【这是爆冷了吗?】
【寻古记录是很火,但最佳导演不是光看热度】
【《山那边,我的家》真的拍得很好,强烈推荐大家去看】
【今年真的是神仙打架】
【桑导,咱还是回电影圈吧】
纪录片单元的最佳导演奖颁发完,表演嘉宾上台,一个歌舞节目,一个歌唱节目。
接着继续纪录片单元。
这一次的开奖嘉宾是上一届金鹿奖最佳纪录片的得主:“第四十六届金鹿奖纪录片单元,最佳摄影奖的得主是——”嘉宾一字一顿,“黎寒商《寻古记录》。”
摄像机切近景,黎寒商的脸出现在大屏幕上。众人看过去,真是丝毫不输娱乐圈顶级美女的一张脸。
上台前,桑沈拥抱了一下黎寒商,他很开心,比自己拿奖还要开心。
“恭喜你,简简。”
“谢谢。”
黎寒商把盖在腿上的围巾放下,提着曳地的裙摆,迈上台阶,一步一步稳当而从容地走上领奖台。
大屏幕里,她穿着浅色的中式礼服,明眸善睐,顾盼生辉。
“大家好,我是黎寒商。”
掌声起起伏伏。
她抱着奖杯,面对镜头,落落大方,口齿清晰:“感谢我的朋友桑沈,信任我,给我合作的机会,感谢摄制组的同事,八十多个日夜,很荣幸与你们共事,感谢文物的守护者——澜城博物馆每一位在职职员,感谢博物馆那些不会说话却用满身裂痕承载历史的文物。”
她的获奖感言不长,就到此。
“谢谢。”
她朝台下浅浅鞠了个躬,然后缓缓下台。
实时热搜上前几位几乎全是寻古记录的词条。
【啊啊啊啊,要被姐姐迷死了!】
【美颜暴击!我宣布,我恋爱了!】
【资本家的丑孩子太多了,跪求黎老师出道】
【桑导和黎老师拥抱的画面好美,上神cp上大分!】
【一群颜值粉,我就不一样了,我是事业粉,求黎老师来拍电视剧吧!!!】
颁奖继续,后面颁发最佳剪辑奖。
整个颁奖流程,历时将近两个小时。今年的最佳女主角爆冷了,微博上粉丝们吵得不可开交。
不少艺人因为没拿奖,或是有其他行程提前走了,黎寒商看完了整场颁奖才离场。从大剧院出来时,外面的专属通道上人已经很少了。摄制组其他人都自行安排了车辆,黎寒商坐桑沈的保姆车回去。
外面又开始下雨了,从昨晚到现在,停停歇歇地下了好几场。
等红绿灯的时候,桑沈认出了旁边车道上的车。
6688。
“贺兰时的车。”
黎寒商闻言转头,隔着玻璃看不清,她打开车窗,往前靠,雨水打了进来,凉意拂面。
旁边的车几乎同时也落下了车窗,隔着雨雾,贺兰时微微抬起了头。
“我们同路,坐我的车。”
黎寒商还没答应,桑沈把手伸出了车窗,手指上装饰的戒指磕在玻璃上,挑眉说:“贺五叔,当街抢人啊。”
贺兰时并不管桑沈,目光只看黎寒商:“来不来?”
绿灯了,贺兰时后面的车子鸣笛催促,赶着投胎似的,喇叭按得很急。
黎寒商匆匆说:“前面路口等我。”
贺兰时的司机先开走了,保姆车慢了一步。
桑沈把车窗关上,翘着二郎腿坐在车上,一副审讯的表情:“你们不是协议结婚吗?谈恋爱了?”
“没谈。”黎寒商否认完,解释,“我跟他顺路。”
桑沈眼神怀疑。
到了前面路口,桑沈的保姆车右转向,拐了进去。
黑色轿车后座的人走下来,撑着伞,走到保姆车车门前去接人。
保姆车的门打开,黎寒商抱着奖杯,提起一侧的裙摆,一只脚先落地,杏色的高跟鞋踩在湿漉的柏油马路上,
贺兰时举高伞,伞身倾斜过去。
黎寒商从车里走到他的伞下,身上没淋到雨,只有裙摆沾到了些许。
“冷不冷?”
“不冷。”黎寒商抬手握住伞柄,往贺兰时那边推过去一点,“你都湿了。”
贺兰时并不在意自己淋湿,伞还是向她倾斜,他稍稍俯身,提起她太长的裙摆。
“回家吧。”
远处躲在暗处的镜头疯狂抓拍。
白色礼服,黑色正装,在雨雾里,在同一把伞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