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春节在二月中。
二月二号开始,黎寒商工作室的同事陆续开始放年假。距离上一世纵火案的时间还有四天。
快到下班时间,姚先生打电话过来:“夫人,我可能要晚半个小时到。”
黎寒商询问:“出什么事了吗?”
“我在路上被人追尾了。”
“你先去处理,我自己打车回去。”
“不行啊夫人,先生交代过,不能让您一个人出行。”姚先生也看过新闻,最近的美人鱼案闹得人心惶惶。
“那这样,我晚一点下班。”工作室里还有其他同事,黎寒商可以留下来加会儿班。
大概过了半个小时。
黎寒商接到了物业的电话。
“喂。”
“黎小姐,这边有一个您的快递,但因为我们的疏忽,快递被损坏了。”物业诚心道歉,“非常抱歉黎小姐,我们物业会照价赔偿,希望没有耽误您的事。”
“什么快递?”黎寒商最近没有网购,或许是合同,“是不是文件类的?”
“不是文件。”物业说,“已经碎成了玻璃,应该是一个鱼缸。”
上一世,她好像也收到过一个快递,只是她没有拆就退回了。
她想到了沈闻语说的线索:【四位受害人有一个共同点,她们在遇害前,都收到过一个匿名快递,寄的是鱼缸。】
时间比上一世提前了。
另外,她被人盯上了。
黎寒商挂了物业的电话,立马打给姚先生。
“姚先生,我听兰时说,你退役前是一名特种兵。”
“啊?”姚先生虽然迷茫,但诚实,“是的,夫人。”
“那你擅长追踪吗?”
姚先生有点谦虚,但不多:“一般一般,队里第三。”
……
六点二十三分,黎寒商从工作室出来。今晚有雪,她带了一把伞。冬天昼短,天已经完全黑了。
工作室位于商业街的最街尾,到了晚上比较僻静。往来的车辆不多,黎寒商在工作室门口等车。等了几分钟,有辆出租车开到了路的对面。
黎寒商给姚先生发了条消息,然后招了招手,出租车朝她开过来。
黎寒商没有犹豫,上了车。
上车后她看了看主驾驶,司机穿着黑色的夹克,戴了口罩,只有额头和眼睛露在外面。
“师傅。”黎寒商报了地址,“滨江云港。”
“好的。”
黎寒商对声音的记忆力很好。
就是这个声音。
车子缓缓行驶,保持在六十码的速度。前面该上高架桥了,但车子却右转进了辅路。
导航说:前方掉头。
黎寒商出声提醒:“师傅,您偏航了。”
司机咳了两声,低声道歉:“抱歉客人,我刚从鹿城搬过来,对这里的路还不太熟悉,我现在重新为你规划路线。”
鹿城……
鹿城也发生过美人鱼案。
“这是我的出租车驾驶员编号,很抱歉给你带来了不便,还请你不要投诉我。”
黎寒商看了一眼贴在车内的证件编号:“没事,继续开吧。”
又一次右转后,导航规划了新路线。是黎寒商不熟悉的一条路,很巧,这条路会路过渔村附近。
按照上一世的轨迹,那么接下来,车子该没油了。
六点四十九分,出租车停了下来。
司机再一次道歉:“对不起客人,车子没油了,打车费我会全额退还给你。”司机给出了解决方案,“如果你不着急的话,我这就让我的同事过来接你。”
正常情况下,一个女性夜间打车,途中连续遭遇状况,肯定会对司机保持警惕,不会再坐他安排的车。
黎寒商拒绝:“不用了,我自己回去。”
她拿上雨伞,下了车。
和上一世一样,她又来到了这座拱桥上。
她立刻打给贺兰时,可是没有人接。这次她选择和上一世不一样的路,她跑向渔村的方向。
突然开始下雪。
黎寒商停下来,抬头,看到了远处的浓烟和火光。
难道又一次重蹈覆辙了吗?
她跑向火光——
巷子口,有人影出现,挡住了黎寒商的去路:“你走错路了,滨江云港不是这个方向。”
是刚才的那个司机。
路灯很高,光线几乎直射,男人的脸在强光反射下模糊不清。
黎寒商停在原地:“你是谁?”
男人朝她逼近,越来越近。他从路灯下走出来,露出了一双眼睛。
黎寒商没有躲避后退,等距离足够近了,她忽然上前,迅速扯下男人脸上的口罩。
终于看到他的脸了。
“袁桐生。”
不。
他的手背上没有抓痕,虽然样貌和袁桐生几乎没有差别,但神情举止刻板木讷很多。
黎寒商试探:“你叫袁槐生,对吗?”
她前天刚拿到的消息,袁桐生还有个弟弟,是袁家的私生子,叫袁槐生,没有上过袁家族谱,也不为外人所知。
四年前,袁槐生遭遇火灾,毁了容。然而恰巧,袁家有一位整形医生。
男人听到袁槐生这个名字,眼神明显波动了。
“看来我猜对了。”
男人掏出了藏在外套里的匕首,是特制的,长度比一般匕首要长,刀刃在路灯下锋利反光。
他终于开口了:“哥哥说,你比以前的那些女人都聪明。”
他握着匕首,上前。
黎寒商先后退,在对方抬起手攻击的那一瞬间,她立刻用雨伞打在对方手臂上,然后快速迈出弓步,以伞当剑,对准对方胸口位置,疾速刺上去。
弓步突刺。
这是黎寒商擅长的击剑动作之一。
男人被刺中,后退失重,坐在了地上。
黎寒商握紧雨伞,伞尖指着男人:“你哥哥没告诉你,我以前练击剑的?”
她已经不是上一世的那个瞎子了。
男人没有立刻起来,他抬头,在笑,脸部肌肉做大表情的时候,狰狞又僵硬,他的手摸到口袋。
那是……枪。
下一秒,枪口指着黎寒商。
黎寒商放下伞,举起手。
男人站起来。
黎寒商的手指在暗处一根根放下来:一、二、三。
在男人后面的姚先生收到信号,大喊:“夫人!”
就是现在。
黎寒商上前,趁男人分神,一脚踢在他的手臂上。
“砰!”
子弹打在了墙壁上。
男人的手被踢偏到一边,刚站稳,后腰被雨伞刺中了,身体一软,瘫坐到地上。
姚先生立马过去,一脚踢开枪,并把人摁住:“没事吧夫人。”
“没事。”黎寒商从攻击状态里出来,眼神恢复宁静,“他交给你,别让他跑了。”
“夫人放心。”
黎寒商转身往渔村跑。
快到的时候,她听到了警车鸣笛的声音。
她来之前想过报警,但她没有,她怕贺兰时重蹈覆辙,怕报了警他就没有退路了。
那是谁报的警?
黎寒商一口气跑了千米,弯着腰重重喘气,抬头看到了漫天火光,空气里充满了焚烧的焦味和汽油的味道。
和上一世一样,这里还是发生了一场大火。
她深呼吸,极力保持冷静,脑子里在几秒钟之内想了各种为贺兰时逃脱的对策,就在她脑中策划逃跑的时候,高大的身影从火光里走出来,闲庭信步间,神色从容,领口有血迹,沾了血的他有种杀戮过后带着恶的原始野性。
他指尖夹着烟,车灯穿过指缝,轻飘飘的烟灰被风卷进雪里。
“贺兰时。”
火光前的人骤然抬头,烟掉在了地上。
“简简……”
贺兰时神情慌张:“你怎么——”
黎寒商冲上去,一把抱住他。
“你为什么不听话?”
为什么还是要纵火?
贺兰时手足无措地一动不动:“我有听你的话,没有杀人。”
黎寒商疑惑地抬起眼睫。
这时——
袁桐生被警察押着手臂带出了地下室。
他面目完好,没有被烧过的痕迹。
黎寒商紧绷的神经瞬间放松了,重重松了一口气:“是你报的警?”
“嗯。”
她的阿月好听话。
他手上有血,他把手放到身后擦干净,然后接过黎寒商手里的雨伞,撑开,为她遮雪:“有人做坏事了,当然要报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