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印象。”
贺兰时很有名。
哪怕是黎寒商这样不太关注闲言碎语的人,也偶尔会从别人口中听到他的名字,顶级的家世、顶级的相貌,都经常被人提起。
最重要的是,上一世贺兰时有报复她的动机。
“今天我去接梁阿姨的时候,在别墅区外面看到贺兰时了。”
黎寒商在心里敲响了警钟:“他来这边做什么?”
“不知道,车停在外面,像在等人似的。”
黎寒商这几年不常来澜城,不管是上一世还是现在,她对贺兰时的了解都很有限。
“贺兰时是个什么样的人?”
孟熠摇头:“不清楚,圈内的私人聚会都请不到他,倒是经常听我爸提起他,反正全是好词。”
看来在美人鱼案曝光之前他名声很好。
黎寒商以前看过一本国外的神话书,里面的恶魔都很迷人,皮相俊美,无可挑剔。因为这样,人类才会心甘情愿地献祭。
上一世贺兰时一把火烧了美人鱼案的第一案发现场,还烧了一个大活人,他因为纵火入狱,至于美人鱼案的四位受害人是不是他所害,当时证据不足难以定罪,但舆论、公众都认定了就是贺兰时所为,认定他纵火是为了遮掩证据。天之骄子一夜之间变成了众人口中的变态杀人魔。
“有没有可能,他是,”黎寒商想了下措辞,“白切黑。”
“有可能。”孟熠打趣,“这设定可以,最好给他配个主人。”
“……”
路上,桑沈打来电话。
“寿宴结束了?”黎家寿宴桑沈没去,他刚忙完公事。
“嗯。”
“我在蓝魔都,还有几个朋友也在,你过来吧。”
黎寒商性格安静,不怎么喜欢夜生活:“太晚了,你们玩,我不去了。”
桑沈那边很吵:“给你接风的,你不来,那还玩什么?”
黎寒商看向孟熠。
孟熠不用听也知道是桑沈在攒局,接过手机:“等着。”
蓝魔都是澜城有名的娱乐场所,吃的玩的都有,静的闹的也都有,深受年轻人的喜欢。孟熠在蓝魔都碰到了俱乐部车队的熟人,让黎寒商先去包厢。
黎寒商推门进去的时候,楼闻徵正在玩飞镖。
门带进来一丝风,女孩子的裙摆轻轻曳动。楼闻徵学渣一个,肚子里墨水不多,就心里我草了一句:好正的姑娘。
“桑沈,这就是你那个小青梅啊?”他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黎寒商,“妹妹好啊,你可以叫我闻徵哥哥。”
一个暴躁的声音砸过来,语气拽得要命:“妹妹也是你能叫的?”
沙发那边,红发、耳钉、纹身、一蓝一白的限量版球鞋,这位潮的能得风湿的暴躁拽哥是谁呢?
——桑沈,一个不好好拍电影就要回家继承家业的青年导演。
楼闻徵手里的飞镖正中红心区:“我赢了,讨个彩头不过分吧。”他回头看桑沈,几杯猫尿下肚,说话不过脑,“桑沈,让青梅妹妹给我倒个酒呗,能喂我喝就更——”
桑沈一个骰盅砸过去:“滚你妈,你也配!”
包厢里安静了。
楼闻徵是贺昭带过来的,在外别人也要叫他一句楼三少,受不得一点气。他不就开了个玩笑嘛,他甩脸子:“我草你妈的桑沈,你至于吗!”
桑沈把外套一脱,一副【不服就来干死老子】的架势。
桑沈这人,极为护短,而且易燃易爆、耐心为零。
两个炮仗,一点火星子都得打起来。
“别别别,都是朋友,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不至于不至于。”贺昭赶紧上前,把喝了点酒就爱说诨话的楼闻徵拽出包厢。
桑沈打算追上去再给一脚,黎寒商拉了拉他袖子,他这才作罢。
桑沈把音乐关掉,原本吵闹的包厢瞬间安静下来:“介绍一下,这是我发小,姓黎。”他特别强调,“是黎家正经的大小姐。”
今天他没去黎家的寿宴,听说有人传黎寒商是私生女。他搞这个接风局,就是为了撂这一句话,免得有人再乱说话,污了人耳朵。
桑沈狐朋狗友(不是贬义)很多,不光澜城,天南海北都有,包厢里男男女女都有,见桑沈这个态度,大家也都“乖巧”起来,挨个过去问好,热情得让黎寒商有点手足无措。
这些朋友都玩得很野,桑沈怕他们带坏黎寒商,让她坐在沙发的最里面,然后去点吃的。
有个染银发的公子哥端了杯颜值很高的酒过来。
“喝酒吗?我刚调的。”
“不喝酒,谢谢。”黎寒商坐姿端正。
“那唱歌吗?”银发哥把话筒递过去。
“不唱,谢谢。”
“……”
好有礼貌,温温柔柔的,一看就是教养好的正经人家姑娘,显得他想泡妹的心思好肮脏。
银发哥不自觉地也坐直了身体,没好意思再搭讪了。
有人点了首飙高音的情歌,拿起话筒就开始声嘶力竭、鬼哭狼嚎,引来一众辱骂声。
黎寒商不会骂人,再难听都不会,出于礼貌,她也没有玩手机,是唯一一个在认真听歌的人。
银发哥旁边的寸头哥低声说了句:“这姑娘好正好温柔。”
银发哥点头赞同。
孟熠到了之后和桑沈玩起了桌球,谁赢了就可以管对方要任何一样东西,桑沈看上孟熠的车了。
包厢很大,有几个娱乐区,飞镖、桌游、吧台、dJ台……什么玩的都有。黎寒商不太喜欢吵闹,桌上有玩游戏剩下的便签纸,她拿来折纸,打发时间。
一朵花还没折完,她的手机响了,和孟熠打了声招呼,去外面接电话。走廊里安静得多,她低着头听电话,肩膀被人无意撞到。
对方立马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是蓝魔都的工作人员,赶着去送酒才匆匆忙忙撞了人,托盘里客人存的酒掉在了地上,酒水洒了出来。
上帝是顾客,这是蓝魔都的宗旨。
工作人员顾不上那瓶对他来说价比天高的酒,连忙拿出胸口别的口袋巾,蹲下去想给客人擦鞋,却发现客人的裙子上也沾到了酒渍,于是更惶恐。
“对不起,女士。”他不敢碰客人的衣服,手足无措,“真的很抱歉。”
裙摆上的刺绣被红酒染上了色,素调里明晃晃的多了抹格格不入的艳。
黎寒商随意拂了拂裙子,没在意:“没有关系。”
工作人员还是不敢抬头。
黎寒商稍微弯了弯腰,在打翻的托盘里放下一朵折到一半的垂丝海棠。桑沈认得她的折纸,可以当个信物:“是我不小心打翻了你的酒,麻烦你把这瓶酒送到601包厢,里面一位叫桑沈的先生会买下这瓶酒。”
这瓶酒价值六位数,他一个员工赔不起。
他终于敢抬起头,感激地说:“谢谢您。”
蓝魔都里往来都是非富即贵的人上人,他在这里工作一年,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客人,用很平常的眼神把他当平常人一样看,没有居高临下,身上没有一丝骄傲与优越感。
“不用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