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我比呢?”
程南一整个震惊。
天!
最近发现老师越来越奇怪了。
都开始雄竞了!
程南难以置信的同时,不忘尊师重道:“他哪能跟老师您比啊,老师您比他更专业。”天地良心,他说的都是实话,“而且老师您更帅。”
那为什么黎寒商去的时候坐的位子离林子异更近,回酒店也和林子异坐一辆车,刚刚在电梯里,她离林子异也更近。
很烦。
她为什么要理那种讨人厌的苍蝇。
贺兰时关上房间的门,拿出笔,开始抄写《楞严咒》。
要是哪天《楞严咒》不管用了,他又会做什么让黎寒商害怕讨厌的事?一个阴暗病态、无法共情他人的疯子,若是没有锁链拴着,一定会堕入罪恶深渊。要是黎寒商能管管他就好了,他会很听她的话,乖乖地蛰伏在她脚边。
他抄了很久的《楞严咒》才去洗漱,抄这玩意真没用,他还是满脑子都在想怎么让那只苍蝇消失。
放在洗手池上的手机响了。
他关掉花洒,围了条浴巾从隔断间出来,抹掉镜子上的雾气,没有看来电,直接按了接听。
“你好。”
听筒里传来的是黎寒商的声音。
他所有愤怒、暴动、烦躁瞬间都平息了,他看向屏幕,会不会是幻听?
“黎寒商?”
“是我,我是黎寒商。”
之前工作上的事黎寒商都是发邮件,这是她第一次给贺兰时打电话。
“剪辑老师把第一期的成片发过来了,旁白里关于陶瓷和古籍修复的台词部分,想请你再帮忙过一遍。”
他指尖轻微蜷起,按压在冰冷的洗手池上。
“好。”
“那我发你邮箱?”
“好。”
“麻烦你了。”
听筒里没听到声音,黎寒商喊:“贺老师?”
“我在听。”
经过了手机传声处理,贺兰时的声音有一点点失真,蒙上了一层虚幻的质感,但很好听,像深夜电台哄睡的声音,低低的,清晰、温柔。
她不止一次地假想,要是贺兰时去做声音主播就好了,那她的睡眠问题应该会得到很大的改善。
醒醒吧,黎寒商,他可是敢纵火的贺兰时。
“那我挂了。”
“黎寒商。”
刚拿远的手机被她重新放回耳边:“嗯?”
不要靠近别人,不要喜欢别人。
你看看我好不好?
贺兰时极力克制着:“晚安。”
“晚安。”黎寒商挂断了电话。
贺兰时看着手机屏幕,直到暗掉他才抬起头,镜子里映出他的眼睛,眼角已经发红,身体反应很强烈,压制不住。
仅仅只是一句晚安,他就能产生无数肮脏的念头。
他抹掉镜子上再次附着上去的雾气,看着里面的自己。他的身体她会喜欢吗?他没让人碰过,会定期体检,很干净,她会喜欢吗?
她不喜欢怎么办?
没关系,他可以变成任何她喜欢的样子。
*****
在枫城拍摄的第二天晚上,在酒店用餐的时候,黎寒商听小北讲了一个八卦。
“寒商姐,你听说了吗?”
“什么?”
小北小声跟她说:“林老师被警察带走了。”
黎寒商这两天很忙,除了要负责现场的摄影工作,还要补空镜,白天没有回过酒店。
“林老师怎么了吗?”
“中午有一伙要债的人来酒店找他,催他还赌债。那伙人闹的动静有点大,就有人报警了。”小北是听程南说的,“没想到林老师居然还赌博,真没看出来,还以为他人老实呢。我还听说林老师前不久追过馆长家有钱的侄女,你说他是不是想找个女朋友帮他还赌债啊。”
不是说林子异长得有多老实,是小北对文物修复师这个职业有天然的滤镜,觉得都是很正派的人。
滤镜碎成渣渣了。
“现在这么一闹,估计他博物馆的铁饭碗是保不住了。”小北说。
黎寒商有点闹心,看来林子异的镜头都要重拍了。
*****
来枫城的第三天,考古现场的提取工作阶段性结束,这边的拍摄也告一段落了。
明天回澜城,回去之前,黎寒商去了一趟舅妈家。
江燕君知道她要回来,从下午就开始忙着处理食材了。锅里炖着汤,她把新鲜的虾倒进篮子里,一只一只处理虾线。
黎寒商去厨房帮忙,被江燕君轰了出去。
表哥苏瑜不在,他惯用的棋盘也不在。
“表哥呢?还在围棋道场吗?”
江燕君说:“去他外祖父那边了。”
苏瑜的外祖父江士良老先生是很有名的书法家,黎寒商的书法就是跟江家外祖父学的。小时候她和表哥一起在江家住过一段时间,除了书法,还跟江家外祖母学了民乐。
八点半,表哥苏瑜的电话准时打过来,时间一分不差。
“晚上好,简简。”
“晚上好。”
每天晚上八点半是苏瑜和黎寒商通电话的时间,这是江燕君给苏瑜培养出来的习惯。
苏瑜是阿斯伯格患者,虽然没有智力障碍,也会说话,但他日常不怎么开口,除了围棋他对什么都没兴趣,交流障碍很严重。他很固执,有极其严重的强迫症,智商高,却没有同理心,若是他的规则和运行机制被破坏,严重的话,他甚至到会伤害自己。
江燕君那时候辞了考古队的工作,带着苏瑜就医,同时看书自学,一件事一件事地亲自教。
她是一位很伟大的母亲。
苏瑜现在基本可以正常生活,当然,他还是特别爱他的围棋,特别的“机器人”。
和妹妹通话时间是十五分钟,苏瑜严格执行,通话内容十几年没怎么变。天气怎么样,吃了什么,发生了什么,下了什么样的棋,内容诸如此类的。
“我在外祖父家里,这边今天下了雨。”
黎寒商说:“枫城也下了雨。”
“我早上喝了粥,中午吃的牛排,晚上吃了云吞。”
如果不主动提问,苏瑜接下来就会说,他今天做了什么。
黎寒商就问他:“和谁一起吃的?”
“外公一家,林琅。”
他果然已经遇到林琅了。
黎寒商又问:“谁是林琅?”
他像AI一样,回答:“来跟外公学书法的学生。”
“她长得好看吗?”
“不知道。”这个话题苏瑜很陌生,他把话题引回到他熟悉的领域,“我今天一共对弈了十六次,赢了十五次,输了一次。”
“跟谁对弈?”
“老师,外公,林琅。”
林琅是苏瑜每天固定运行里出现的例外。
黎寒商将话题又绕回到这个例外:“林琅下棋下得好吗?”
“不好,非常烂。”
黎寒商笑说:“那表哥你多教教她。”
苏瑜很抗拒:“她没有下棋的天分,而且她很吵。”苏瑜不喜欢陌生的东西侵入,“简简,不要聊她。”
不聊她,那是不是人家又要花六年时间追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