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不是喜欢上她了?你是不是不舍得了?”
“我没有。”
裴兆榕扬起手,重重地打了周辽一巴掌。
“别忘了你妹妹是怎么死的。”
周辽沉默。
刚刚还崩溃大喊的裴兆榕低声哭起来:“小愉,妈妈是不是打痛你了?”她声音又变得很温柔,很难过,“对不起,妈妈不是故意的,妈妈只是很着急,你爸爸和小悦每天晚上都来梦里找我,问我为什么还不给他们报仇。”
“小愉,你懂妈妈的对吗?”
周辽自始至终都很麻木,没有任何情绪波动:“我会报仇的。”
咚!
画室门口有东西掉在了地上。
裴兆榕看过去,原来是门没关严实,她看到了一闪而过的裙角,知道刚刚是谁在外面了。
被人听到了秘密,裴兆榕并没有很着急:“她都听到了,可不能让她告诉她姐姐。”她很快有了对策,“梁金灵那么喜欢你,小愉,你知道怎么做吧?”
“知道。”
“小愉真乖。”
后面录音里没有了周辽的声音,应该是找梁金灵去了。
猫在叫唤。
裴兆榕在唱摇篮曲:“摇啊摇,哪怕今天就死掉。拿起我的橡木板,给你打口小木棺。明日天寒地又冻,把你往那坟地送……”
黎寒商摘下耳机,心跳还在剧烈跳动。
她已经可以确定了,这就是上一世梁金灵要在她领完证拿到股份后制造一场意外的原因,梁金灵要让周辽大仇得报,让他得偿所愿。意外若成,按照继承法,周辽身为配偶能拿到一部分金地置业的股份。
看来梁金灵真的很爱她的周辽哥哥,不知道周辽亲自参与了多少,还有那个和梁金灵通电话的合谋者是谁?是周辽的人还是裴兆榕的人?
周辽的妹妹是怎么死的呢?
……
黎寒商感觉很冷,抱着被子窝在沙发里,想了很多东西,想了很久,直到迷迷糊糊陷入睡眠。
她梦到了父亲黎政潇。
“简简,到爸爸这里来。”
父亲将她抱起,小心地高高举起:“我的小公主,生日想要什么礼物?”
那时候她很小很小。
她天真地问:“什么都可以吗?”
“什么都可以,就是要星星,爸爸也给你摘。”
梦里她又长大了一点,不再天真单纯。
“爸爸,你为什么要娶蒋阿姨?”
梦里父亲说:“因为爸爸是大人,大人有很多想要的东西。”
“那爸爸最想要的东西是什么?”
“让我的公主拥有世上最好的一切。”
梦境突然变得模糊,看不清东西,像罩着一团浓雾,她听见了父亲的声音。
那天是母亲的忌日,父亲在母亲坟前发病了,那是她最后一次听见父亲的声音。
“简简,爸爸的宝贝女儿,要记住爸爸的话,不要相信任何人,不要签任何文件。”
“去苏家,好好长大,爸爸会在天上保护你。”
……
黎寒商睁开眼醒来,呆呆地坐了一会儿,才后知后觉地抬手,摸到了眼角的泪。她已经很多年不做有关父亲的梦了。
她想起了二叔黎政英的话。
“商场上的弱肉强食,都是很正常的,这是生存规则。”
“他是一个好父亲。”
或许,她的父亲真的是一个坏人,是一个为了利益可以不择手段的坏人,所以才有了如今的冤冤相报。
再躺下,她毫无睡意,看了看时间,才九点多,她睡了不到一个小时。
她打给孟熠。
“熠熠。”
她的声音听起来很低落,孟熠问:“怎么了?”
“可以陪我喝酒吗?”
孟熠拿上外套和车钥匙:“在家喝没意思,我带你去个地方。”
孟熠带黎寒商去了金周山,金周山有澜城最大的职业赛车场。
今晚没有赛事,但有好几个俱乐部在这边练车,车来人往的,但是热闹。
孟熠带黎寒商在业余赛车手的赛道上跑了几圈,黎寒商觉得不够刺激,指着最高处的山巅。
她眼睛亮亮的:“我想去那山顶上喝酒。”
黎寒商算是在苏家长大的,被养得沉静温柔,但孟熠知道,她也有刚直不弯,有叛逆张扬,不怯懦,敢疯狂。
“你可真会挑地方。”孟熠指着半山腰的弯道给黎寒商看,“看到没宝贝,那上面有个地狱十二弯道,很危险。”
黎寒商趴在副驾的车窗上,没有看十二弯道:“我相信你。”
“别太相信我。”
孟熠自己上去过很多次,但前提是副驾上从来没载过人。
“熠熠。”
声音软绵绵的。
黎寒商很少撒娇,但是她会,明眸善睐,眼波如水,温温柔柔地央求:“熠熠。”
“撒娇没用,上面不能去,去别的地方喝好不好?”
她说不好:“那我找别人带我。”
那孟熠更不放心了。
拿她没辙。
孟熠下车,从后备箱拿了赛车专用的衣服过来,给黎寒商:“把衣服换上。”
赛道不远处的售票厅里就有更衣室。
黎寒商换好衣服出来,浅紫色的赛车服很适合她,文静却又很飒爽。
有人冲黎寒商吹口哨。
孟熠一个冷眼砸过去,吹口哨的男人立马举手投降,赛车圈里谁不知道孟熠是个惹不起的霸王,没办法,人家技术好,就是狂得很。
孟熠帮黎寒商把头盔戴好,她已经找朋友换了辆能载人的赛车,确认一切安全措施准备到位后,才启动车子,疾驰冲向山巅。
她发誓,这已经是她开得最稳最慢的一次了,一点都没耍帅,老老实实过弯,完全没有炫技。但再不炫技,那也是地狱十二道弯,弯度太急,坡度太陡,连续过弯后,贴地飞行,紧接着几乎是垂直向上,到最高点,再飞坡落地。
在这条赛道上没压住弯飞出去的职业车手不计其数。
孟熠觉得自己可能疯了,居然带黎寒商来体验这地狱十二件套。
车终于到达了安全区,孟熠摘下头盔,说实话,心跳到现在还在极速加快。
“什么感觉?”
“很吵。”黎寒商摘掉头盔,发圈被挂住,一起被摘下,长发被风吹起,她随意地撩到额后,深呼吸后,笑了,“但是很爽,很畅快。”
山顶没有座椅,但有几块大石头。酒已经准备好了,孟熠让人走缆车带上来。
她开了瓶酒,给黎寒商倒了一杯:“尝尝,我从我爸酒柜里偷来的。”
她给自己杯子里倒的是饮料。
“你不喝吗?”
“我喝了谁送你下去?”她可不放心别人。
黎寒商浅浅品了一口,入口很温和,有一定的甜度,是她喜欢的味道,她一口喝完了剩下的,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孟熠看出了她今晚有心事:“跟我讲讲吧,有什么烦心事。”
“我爸好像是个坏人,造了很多孽。”
“他造什么孽都跟你无关。”
黎寒商虽然很怅然,但她毫不犹豫地肯定:“当然,他是他,我是我,株连九族的时代早就不存在了,不是我犯的错,我不会为别人的错误而自我检讨,只是我是既得利益者,有点难以心安。”她没有陷入了自证的纠结,却不免感慨,“感觉造化弄人,很无奈,也很无力。”
她没有在周辽身上感受到很大的敌意,反而有种直觉,上一世那个和梁金灵一起合谋害她的人,可能不是周辽。
除了自保,她现在都不知道怎么对周辽了。
她喝了一大口酒:“有点想结婚了。”
“结婚?”孟熠拿饮料跟她碰杯,“这么快就喝多了。”
黎寒商没喝多,相反,她很清醒。
“想结婚,想快点继承那些别人认为是香饽饽的股份,然后一口气全部捐掉,谁爱要就自己争去,别再来烦我,我不欠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