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书行走得很快,孟熠跟不上。
是他先拒绝的,为什么现在一副生气的样子?孟熠不喜欢这样拖泥带水含糊不清。
她不追了:“沈书行,你几个意思?”
沈书行停下来,皱着眉,严肃得像个拿着戒尺的教书先生:“为什么要玩那种游戏?”
“那种游戏是哪种?”
如果是平时,孟熠会好好解释,她不会玩太过火,顶多喝酒认罚,但现在她懒得解释,火气越拱越旺,话越说越冲:“你是想说我不自重是吗?”
沈书行刚刚喝了酒,他不擅长喝酒,眼角因为酒意,有些发红:“我不是这个意思。你是女孩子,玩那种游戏容易被人占便宜。”
他真的好难追。
孟熠突然觉得很累:“我真搞不懂你了,你说这些话到底是站在什么立场?我表白的时候你不答应,说不合适。我跟别人玩,你又管东管西。你是不是觉得就算不是情侣关系,我也要受你管束?也要被人打上你的标签?”
她想要一个更确切的答案。
“熠熠。”沈书行沉默了片刻,“你十五岁我就开始给你上课,算得上你半个兄长,你跟桑沈一样,都是我看着长大的,我不想你受到任何伤害,但我们的性格不适合更进一步。”
那就不要对她好。
沈书行真的一点都不懂她。
她这么烈性要强的人,要么就百分之百地给,要么就一点都不要给,她的做人处事原则里,对无血缘关系、无工作联系的男人只有三种划分:爱人、桑沈、无关的男人。
没有异父异母的哥哥这个选项。
“沈书行,你还真是便宜哥哥当上瘾了。”
孟熠说完,转身走了。
沈书行下意识抬脚去追,脚步刚迈出去,被来寻他的母亲叫住了。
“书行。”
俞相如脚步匆忙,像有急事:“给你打电话怎么不接?”
沈书行看了下手机,有一个未接:“没听到。”
未接显示的时间是他刚刚在酒廊的时候,他的手机没有静音,但不知道为什么会没听到,兴许是酒廊太吵了。
孟熠应该是回酒廊了。
沈书行换了方向,去酒会。
俞相如寻到了人,也原路折返,一同去酒会:“林琅今天来了,你去打个招呼。”
沈书行态度冷淡:“我跟她不熟。”
“多见几次,一来二去不就熟了。”
他似乎没听进去,心不在焉。
“你刚刚是不是跟孟熠在一块?”提到孟熠,俞相如很不满,“我早就跟你说过了,孟熠性格太硬,不会迁就伴侣,她根本就不适合你。她也不是她父母的第一选择,孟家的资源都是她哥哥的。”
这些话,俞相如说过很多次。
她不满意孟熠,与其说不满意孟熠的性格,不如说是不满意她的背景。
自沈书行成年,俞相如就给他构架了一个未来妻子的模样,她要怎么样,不能怎么样,像做题一样,仿佛有标准答案。
沈书行早就听腻了:“妈,我也早就跟您说过,我的婚姻我自己做主。”
“你从小到大,我哪一次帮你选错了?”快到主甲板了,俞相如整理整理披肩,在公众面前,她永远是得体的贵妇人,“婚姻的试错成本有多高你不是不知道,我跟你爸爸就是例子,我只是不想你再走弯路。”
刚从酒会上脱身的黎寒商正好听到了这一句,管侍应生要了一杯酒。
她心想:沈伯母还真是一点弯路都不想走。上一世,沈伯母看中的儿媳人选是林琅。
林琅的爷爷、父亲、叔伯都从政,有两个哥哥,三个堂哥,她是家族里唯一的女孩,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掌上明珠。林家又是出了名的宠女,所有资源都向林琅倾斜。
“等以后——”
俞相如话还没说完,脚刚踏上甲板,就被人撞了肩,一杯酒全泼在了她的披肩上。
俞相如正要发作。
撞她的人很快道了歉:“对不起,伯母。”
是黎寒商。
俞相如脸上怒色瞬间全无:“是寒商啊,没事没事。”俞相如虽不喜孟熠,但对黎寒商素来和善,“你回澜城怎么也没来沈家玩?”
“最近比较忙。”黎寒商表情很愧疚,“抱歉伯母,把您的披肩弄脏了。”
俞相如摘下披肩:“没关系,你又不是故意的。”
黎寒商就是故意的。
上一世,沈书行不顾俞相如的反对,执意要娶孟熠。婚后,俞相如没有给过孟熠一天好脸色。
俞相如还要去应酬,就先告别了。沈书行临走前目光深意地看了黎寒商一眼,但没有说什么。
黎寒商要去酒廊,一转身,看到了贺兰时。
他眼里有显而易见的笑意。
黎寒商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下意识心虚,很多此一举地狡辩了一句:“我不是故意的。”
“你是故意的也没关系。”
好明显的此地无银三百两……黎寒商赶紧离开此地,去找孟熠。
孟熠在酒廊的观景台上。
顶层的日光甲板上很适合观景,倚着观景台的栏杆举目远眺,能看到远处的灯塔和城市的霓虹。月亮的影子落入水里,铺开泛着光的鳞。海上的夜,是烟笼寒水月笼沙的喧嚣呼啸。
国王游戏的事黎寒商听桑沈说了。
她陪孟熠看了一会儿海景:“喝不喝酒?”
“不喝。”孟熠说,“怕你喝醉了,下海去捞鱼。”
海风咸咸的,吹得眼睛有点发涩,孟熠揉了揉眼睛。
“熠熠。”
“嗯?”
黎寒商站在孟熠身旁,声音很温柔,很坚定:“你一定会遇到更喜欢你的人,不要难过,沈书行不值得你低头。”
“当然。”孟熠仰起头,任由海风吹拂在脸上,她目光明亮,“我们小时候抽签,我抽到的可是皇上。”
皇上从来不孤单,她有公主,还有老奴。
顶层观景酒廊内,今晚稀客不少,本该出现在甲板酒会上的商界精英们竟在这边凑了一桌麻将。
孟之恒打出一只二筒:“薛总认识我妹妹?”
刚刚的国王游戏被添油加醋地传到了孟之恒耳朵里,两圈牌下来,孟之恒的确注意到薛既安的视线在孟熠所在的方向停留过。
薛既安碰了孟之恒的二筒:“不认识。”
孟之恒试探:“那我让她过来,认识一下?”
薛既安笑了:“然后呢?”
把妹妹卖了吗?
薛既安就差明说了,眼角带勾,痞笑着,嘲讽得很明显:“孟总心思挺野啊。”
孟家的公司自从孟之恒开始接班之后,营收就一直在走下坡。孟之恒心急得很,这麻将局就是他组的。
卖妹求荣,懂的都懂。有些东西不用说得太明白,牌桌上各个都是人精。
牌桌上除了孟之恒和薛既安,另外两位是大贺家的贺廉和楼家的老大楼闻楚。
楼闻楚打了张六万。
孟之恒跟了张六万。
贺廉不知道在看哪个女人,反应慢了半拍:“等等。”他推牌,“胡了。”
孟之恒便问:“我俩都打了六万,你胡谁的?”
“你的,让你出牌那么快。”
薛既安不喜欢玩麻将机,觉得没手感,所以玩的手洗牌。
贺廉推牌重洗,一双手在牌面上推动,左手无异,但他的右手五根手指的周围都有疤痕。
这疤怎么来的没人知道,以前有人问过贺廉,贺廉当场变了脸,后来就没人再问了。
孟之恒一边码牌,一边说:“廉总你次次都胡我的牌,没意思的很。”
大贺家小贺家有太多贺姓的,大家习惯称呼贺廉为廉总。
贺廉今天手气好,红光满面的:“要是下一把你赢了,标书上我给你让五个点。”
五个点,那正是孟之恒今天相邀的目的。
楼闻楚觉得贺廉话撂得狂了点儿:“真的假的?五个点?你做得了主吗?”
谁不知道大贺家除了贺海川老爷子,能做主的就只有那一位。
巧了——
薛既安抬了抬下巴:“能做主的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