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兰时,说来我听听,你给哪个女人守节呢?”
贺兰时懒得理会薛既安。
倒是贺廉,拿牌的动作迟疑了,目光在观景台停留了一下,又不着痕迹地收回。右手手指上的疤隐隐作痒,他把右手收到桌下,改用左手拿牌。
手指的疤都是拜贺兰时所赐,当年五个指甲都被削去,他痛了三个月。
喉咙发干,他摸到水杯,发现是空的。身边作陪的女人心思早就飞远了,忘记了添水,一直有意无意地望向薛既安。
这女人可真是贱呐。
他拍了拍女人的腰:“去给薛总添茶。”
女人听话地起身,来到薛既安身边坐下,目光含羞带怯:“薛总。”
酒廊里太热,薛既安的衬衫解了三颗扣子,锁骨下肌肉的纹理若隐若现。
偏偏他这人,爱吃果冻,有种劲劲的反差。
他问女人:“多大了?”
“十七。”
“才十七啊,回去多读点儿书,省得再被老男人骗。”
“……”
老男人指的谁不用点明吧。
贺廉脸色难看至极。
薛既安还真在桌下找到了本书,扔给女人后,对她摆了摆手,让她离远点去看。他脸上一副被打搅了的不悦,用脚轻踢了下贺兰时的椅子。
“喂,你也不管管?你老贺家的家风都被带歪了,老牛吃嫩草也不能吃这么嫩的吧。”
贺兰时抬眼皮看了贺廉一眼。
贺廉解释:“只是带出来喝酒而已。”
“结束后把人好好送回去。”
“是,五叔。”
“若有下次——”
话只说了一半,足够震慑。
贺廉垂头听训:“不会有下次。”
贺兰时的话,贺廉不敢不从。
这几年,贺海川有隐退之势,贺兰时在大贺家、在华聿的话语权越来越重。贺廉做了半年的项目,贺兰时只要发一个邮件,能说停掉就停掉,也没有人敢反驳一句。
*****
离麻将桌不远的一张弧形真皮沙发上,正坐着两个女孩,其中身穿绿色礼服的女孩在用手机视频。
黎寒商坐在观景台的四人方桌上,她听力太好,能听见那两个女孩说话的声音。
绿礼服的女孩跟视频里的人说:“我敢打赌,起码有一半的女孩在偷偷看他。”
视频那边的人怂恿绿礼服的女孩:“那你赶紧上啊,去要号码,万一给了呢。”
“我哪敢呐,我爸跟他说话都要用敬词。”女孩是偷偷拍贺兰时,生怕被人发现,用一只手遮着手机,镜头很不稳,摇摇晃晃的。
晃得人心急啊:“镜头再高点儿,我看不清。”
绿礼服女孩身体往沙发靠背躺了躺,压低肩膀,举高手机,让牌桌上的贺兰时完全入镜。
跟她视频的女孩终于看清了,惊叹一声:“靠,西装暴徒!”
声音太大了,绿礼服女孩赶紧捂住屏幕:“你声音小点儿!”
对方声音小了:“果然长了一张让人很想睡的脸。”镜头里又看不到了,她催促,“再拍一下正脸,我截个图。”
绿礼服女孩再一次把手机举高。
身边同坐一张沙发的同伴拉了一下她的衣服提醒她:“他看过来了。”
绿礼服女孩立马挪开手机。
“挂了挂了,被人家发现就尴尬了。”她摁掉了手机。
那两个女孩黎寒商都不认识,她很少参加聚会晚宴,商界大佬都认不全,更何况是大佬的家属,不过听说话的口音,不像澜城人。
虽然她们没指名道姓,但黎寒商知道她们在讨论谁。
她端起饮料喝了一口。
孟熠握住她的手:“在想什么呢?”孟熠把杯子拿走了,“你喝错饮料了。”
啊?
黎寒商看了看饮料的颜色,确实拿错了,她喝的是孟熠的。
“里面有芒果吗?”
“有。”
黎寒商芒果过敏,吃了会长疹子,哪怕只是一口。
孟熠捧着黎寒商的脸,仔细地左右打量,倒是没看到疹子:“痒吗?”
“没那么快。”
“船上应该有医护人员,你去开间客舱等我,我去帮你找药。”
“好。”
两人一起离开了观景酒廊。
黎寒商找船上的服务人员开了一间客舱房间,把房号发给孟熠没多久,有人来敲门。
黎寒商打开门。
穿着制服的女士主动介绍:“黎小姐你好,我是负责这次晚宴的舱房经理,我姓陈。”
陈经理身边还有一位穿着白大褂的男士。
陈经理说:“这位是游艇上的值班医生,杨医生。”
黎寒商以为是孟熠叫来的人。
“黎小姐,现在方便让我给您看诊吗?在这里或者去船上的医务室都可以。”杨医生很周到体贴,想到黎寒商独自一人,特地说,“如果不方便,也可以先等你的朋友过来。”
黎寒商不是第一次芒果过敏,早就有处理经验了:“麻烦你给我开一点过敏药。”
“只需要药物吗?”
“是。”
“好的。”
杨医生并没有进屋,他带了医药箱过来,在房间门口配好药,递给了黎寒商。
“谢谢。”
“不客气。”
陈女士和杨医生离开了。
孟熠回来的时候,黎寒商已经擦完药了。
孟熠把带来的药给黎寒商:“外用的一天三次,内服的一天两次,一次两粒。”
内服的药和桌上杨医生开的药一样。
“刚才经理和医生来过,不是你让他们来的吗?”
“有人来过?”孟熠疑惑,“不是我叫的人。”
那是谁?
除了孟熠,黎寒商没有告诉任何人她过敏了。
“药你擦了?”
黎寒商点头。
孟熠不由得警惕起来,很仔细对比了两板内服的药,外观没什么异常,她还是不敢大意:“不会是什么迷药之类的吧?头晕不晕?”
黎寒商摇摇头,没什么不适:“我已经不痒了,药没有问题。”
孟熠看了看黎寒商的手,疹子好像是消了一点。
“那应该是小贺家安排的人,可能是我帮你找药的时候服务员上报给了他们东家。”
*****
十点五十分,小贺家的游艇在汀江码头停靠,码头四周已经清过场了,一千米之内没有闲杂人等,一千米之外就不确定有没有了。
私家车一辆接着一辆驶入码头。
黎寒商随黎政英一起下的船。
黎政英说:“我让司机先送你。”
黎寒商婉拒:“我开车来的,不麻烦二叔了。”
她不确定晚上会不会喝酒,所以上船之前,就找好了临时司机,是孟熠帮她找的人。孟熠坐她自己家里的车,已经和父母一起走了。
“那你路上小心。”黎政英先上了车。
梁金灵也住华庭公馆,随黎政英一起回去,司机帮她开了车门。
她上车前,回头对黎寒商挥了挥手:“姐姐再见。”接着她的目光越过黎寒商,和周辽告别:“周辽哥哥,下次见。”
她上车后,黎政英的司机启动车子,开走了。
周辽站在黎寒商左边,离她有十来米,他们各站一头,中间仿佛有一条无形的分界线,彼此之间没有任何交流。
周家的车来了,开车的是周辽的助理,赵齐。
“周总。”
赵齐下了车,向周辽请示:“需要送黎小姐一程吗?”
“不用。”
周辽上车,车子开动,他望向后视镜,镜子里的影子越来越小,直至消失。
等红绿灯的时候,黎家的车与周辽的车并排在两个车道上。梁金灵看到周辽了,面露欢喜地招手。
周辽直接把车窗关上。
赵齐已经察觉到了:“梁小姐对您很用心。”赵齐眼睛看着红绿灯上面的倒计时数字,面不改色建议,“如果她愿意助您一臂之力的话——”
周辽打断:“赵助理。”
赵齐抬头看车内视镜,镜中,周辽目光如炬:“你觉得周家以后是我做主,还是我母亲做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