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会丢掉我吗?”
他这双眼睛凉得好像从来没有见过温暖,黎寒商没有办法对他摇头,根本拒绝不了。
她温柔、坚定地说:“不会。”
男孩这才站起来,因为太久没走动,腿很麻很痛。但他还是不停地、勇敢地、跌跌撞撞地走向黎寒商,走过去,伸手抓住她的手,紧紧地。
“不要丢掉我。”
*****
重症监护室外面。
身穿黑色西装的男人走到贺兰时身后。
“兰时先生。”
男人姓庄,名贤,是cino总裁办的总特助。
贺兰时还穿着病号服,手背的伤没有包扎,血已经结痂了:“找到了吗?”
“还没有,楼上有监控盲区,没有拍到凶手的脸。”
不想吵着监护室里的黎寒商,贺兰时压着声音:“继续找。”
声音低哑、艰涩,有着极度克制的紧绷。
要是里面躺着的那位出了什么事……庄贤没有往下想,领了命,立刻去办事。
“贺老师。”刘馆长犹犹豫豫上前,“你的手……”
监护室的门关着,贺兰时站在玻璃窗前,看着里面,他仿佛听不见周围的声音。
刘馆长劝:“你先去包扎一下吧。”
贺兰时仍是一言不发。
刘馆长叹气,旧伤又添新伤,这可是顶级修复师的手……
黎寒商陷入昏迷一个小时后,转到了普通病房,桑沈和孟熠得到消息第一时间就过来了。
他们来之前,病房里只有贺兰时在。
“简简。”
“简简。”
孟熠喊了两声,黎寒商都没有反应,躺着一动不动。
是贺兰时通知孟熠的,她来医院之前,电话里已经问过贺兰时情况了。
“你不是说一切正常吗?为什么叫不醒?”
从孟熠和桑沈进来起,贺兰时就没给过一个眼神,也没有动一下,坐在病床前的椅子上,看着检测仪里的数据。
他回答:“医生说的。”
主治医生说,黎寒商倒下的时候是头着地,但因为贺兰时用手挡着,她并没有伤到头骨,检查结果全部都正常。
但人就是不醒。
桑沈站到病床旁,背靠墙,自上而下地审视贺兰时:“当时只有你在场,你有没有看到是谁扔的花盆?”
“没有。”
贺昭曾不止一次跟桑沈说过,他五叔惹不得,性情绝不是表面看到的那样正面。
桑沈没理由不怀疑:“那为什么那么巧?你刚好在场。”
贺兰时没回答。
桑沈觉得他很可疑:“你走吧,这里有我跟孟熠在。”
他眼睫抬起,眸色很黑,像深海,水黑则渊,平静得像冰封了:“我要等她醒。”
“贺兰——”
孟熠拉住桑沈,摇了摇头。
贺兰时的表情已经很不对了。
她注意到了贺兰时手背上的伤,看着伤得不轻,袖子上都有血,她有直觉,贺兰时对简简应该没有恶意,甚至……好像有种令人胆寒的排他性和占有欲。
黎寒商陷入昏迷四个小时后,黎家的人来了,来的是黎政英和梁金灵。
黎政英的秘书就在病房外面,半个小时前就到了。
黎政英吩咐秘书:“去联系一下项教授。”
项教授是国内最权威的脑外科专家,目前任职于帝都的市医院。
秘书说:“项教授已经来过了。”秘书已经找主治医生问了一些情况,他汇报给黎政英,“是贺先生请来的。”
“哪位贺先生?”
“大贺家的兰时先生。”
黎政英挺诧异的,竟不知道自己的侄女跟那位矜贵淡泊、鲜少与人往来的兰时先生有这样的交情。
眼下病房里倒不见那位,只有孟熠和桑沈在。
黎政英没进病房,只到了门口,问秘书:“项教授现在人在哪?”
“在隔壁开了一间病房,项教授每隔十分钟会过来查看一次。”
黎政英转头去隔壁病房。
梁金灵把带来探病的补品放在桌子上,泪眼汪汪地走到病床上,一只手扶着床沿:“姐姐……”
梨花带雨,上来就哭。
水龙头啊她。
孟熠脾气爆,忍不了:“哭什么哭。”
真晦气。
梁金灵被吼得一愣,金豆子要掉不掉。
孟熠看见她就心烦,装什么姐妹情深,一把推开她扶在床上的手:“把眼泪给我憋回去。”
梁金灵吸吸鼻子,别过头去抹眼泪,一副就算有委屈她也能受着的乖巧隐忍做派。
“简简,你睡够了吗?”孟熠握住黎寒商的手,“睡够了就快点醒,不然要被你吓死了。”
*****
海边下雨了,黎寒商带着捡到的小朋友在天桥下面躲雨。
这边应该也是秋天,夜风萧瑟,雨很凉。
天桥下应该是有乞丐待过,有不少纸壳子,黎寒商给小孩多垫了几张,让他躺在上面。
“等雨停了我们再走。”
小孩蜷缩着,没有睡觉,点漆似的眸子一直看着黎寒商,安静得过分。
他不像这个年纪的小孩,好像吃过很多苦,既单纯,又沧桑,数数都不肯数到一百,还固执。
“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