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会一点中医,我看看有没有伤到。”
黎寒商的思想在走神。
要是贺兰时去卖语音包就好了,那她就可以下载他的声音,她肯定会为他花钱,把车载导航、智能家电、闹钟全都设置成他的声音。
可他是贺兰时,敢纵火、敢杀人的贺兰时。
黎寒商后退了一步:“不用看了,没什么事。”
脚踝隐隐作痛,开不了车,黎寒商背过身,点开手机叫代驾。
地上她的影子落在贺兰时脚边,他没有惊动,收回伸出去的手,沉默地站在她身后。他总是能看见黎寒商的背影,她总是背对着他。
黎寒商,回头看看我。
看看我,不然我怕我会忍不住,把你关起来,锁在视线里。所以求你,看看我,怜悯我,不要让我变成阴暗的恶鬼。
“没有代驾接单。”黎寒商转过身来,“贺兰时,我可以搭你的车吗?”
贺兰时颔首,笑了:“可以。”
看啊,他就是这样好哄,只要黎寒商给一丁点甜头,他就能很听话,听好久的话。
约摸等了七八分钟,司机到了。
上车后,黎寒商发现贺兰时换司机了,开车的不是先前的那位姚先生。
新来的这位司机先生很沉默,不苟言笑,不像姚先生那般健谈。
“脚还痛吗?”
黎寒商的忍痛能力比较好:“不怎么痛。”
她动了动脚踝,虽然有些疼,但尚能活动,应该没伤到骨头。
贺兰时不放心:“去中医馆让医生看看吧。”
黎寒商刚想拒绝。
贺兰时说:“若是好得慢,会影响你拍摄。”
有道理。
只是……
“这么晚中医馆还有人吗?”不需要问黎寒商也知道,贺兰时说的中医馆是指边家的德善堂。
现在已经快九点了。
“馆里有人。”贺兰时说,“解医生住在馆里。”
黎寒商点了点头。
她同意了,贺兰时才把医馆的地址报给司机。
扶手箱上放着精致透明的玻璃罐子,罐中装了小半瓶千纸鹤糖,糖纸亮晶晶的。
贺兰时的每辆车上,都备着这样的糖。黎寒商不由得多看了一眼。
贺兰时把糖罐打开。
他没说什么,但黎寒商懂,挑了一颗粉色的,剥开糖纸放进嘴里。说实话,味道一般。
黎寒商小时候喜欢过这个糖,其实不是喜欢糖,是那时候很喜欢这个糖纸,阳光下像钻石,闪闪发光。
车窗开着,黎寒商往后躺了躺,闲来无事,用糖纸折千纸鹤。风虽有些凉,但吹着舒服。
“冷吗?”
她专心致志地折纸,声音被风吹得发软,轻轻嗯了声。
贺兰时从中央扶手箱里取来毯子,盖在她腿上,整理毯子时,忘了要克制,下意识伸了手,触碰到了她受伤的脚踝。
黎寒商身体定住,一时失神,手中折到一半的千纸鹤脱了手,被风吹走了。她猛然回神,右脚往后缩了缩,立马别开脸,被头发遮挡住的耳垂微微发烫。
车厢里有风吹过,呼呼作响,躁动得让人发慌。
贺兰时收回手,置于身侧,指尖收紧,手背的青筋因绷紧而更加明显。
一路上,黎寒商没有再说话,假装闭目养神。心里有点懊恼,分明知道贺兰时不似表面看到的端方温良,却还是不知不觉地和他变得熟络了。
到了中医馆,没见到解西林,馆里亮着一盏灯,头发花白的长者穿着白色的医生袍,坐在灯下看书,身形消瘦,背脊挺直。
他便是贺兰时的上一任养父,边世和。
贺兰时推开门,让黎寒商先进去。
边世和闻声,摘掉老花眼镜:“来了。”
贺兰时在来的路上已经提前打了招呼,不然这个时间点,边世和早就歇下了。
贺兰时同边世和说话语气谦逊:“边叔,这么晚打扰您了。”
态度礼貌妥帖,却也显得不大亲近。
黎寒商只知道贺兰时去贺家前曾经被收养过,但不清楚贺兰时与这位养父相处了多久、相处得如何。
贺兰时性子冷清,好像跟谁都不是很亲近。
边世和直接越过贺兰时,走到黎寒商跟前:“脚伤的是你吧?”
黎寒商点点头:“您好。”
边世和去拿一次性手套。
贺兰时搬来一把椅子,放到黎寒商后面,让她坐下。
“抬脚。”他说。
黎寒商依言抬起脚。
贺兰时在她受伤的脚下面放了一个小凳子,叫她把脚落在上面。
这是头一回,贺兰时带人来中医馆。
边世和戴上一次性手套后过来给黎寒商看诊,捏着她的脚踝转动了几下,按压了几处穴位问她疼不疼。
黎寒商一一作答。
边世和脱掉手套:“骨头没事,关节韧带损伤了,涂点药过个五六天就好了,想好得快就扎两针。”
就这点伤,贺兰时自己也能治,又不是没学过。
却见贺兰时小心翼翼地问人姑娘:“要扎针吗?”
“嗯。”
边世和还有什么看不明白的:“去诊疗床上。”
黎寒商撑着椅子站起来。
“脚别落地。”边世和直接吩咐贺兰时,“抱她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