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她过去。”
边世和说完去准备针灸的工具。
贺兰时走上前,眼睛看着黎寒商,等她同意,等她发话。
黎寒商只迟疑了一下,就没有再扭捏,主动抬起手,搭在贺兰时手臂上,默许他接下来的动作。他这才稍微俯身,将她抱起来,放到诊疗室的床上。
贺兰时动作很轻,但金属的床架还是发出了轻微的声音。
放下她后,贺兰时依旧俯身弯着腰,一只手扶在床沿:“怕疼吗?”
“不怎么怕。”
“边叔下针很快,不会很疼。”
这间诊室不是上次黎寒商接受催眠治疗的那一间,她问起:“怎么不见解医生?”
来的路上,贺兰时说解西林住在医馆里,没说是边老先生。
“他睡了,起不来。”
贺兰时起身,取来一次性的医用脚垫,放在黎寒商的脚踝下面。他语气没那么和善了:“而且解西林医术一般。”
黎寒商就事论事:“解医生催眠很厉害,上次给我开的药也很有效。”
她夸别人。
贺兰时蹙眉不语。
边世和端着托盘进来了。
“要脱鞋吗?”黎寒商下意识看向贺兰时。
“嗯。”
黎寒商把鞋脱了。
整个针灸过程很快,不怎么疼。
边世和嘱咐了一些事项,另外开了两瓶外用的药:“用法和用量都在药瓶上,你要是不会用,就让阿月帮你。”
黎寒商客客气气地道谢:“谢谢边大夫。”
边世和嗯了声,背着手去了药柜后面。
施完针,黎寒商感觉脚踝好了很多,走路没有刚才来的时候那么疼了。
车就停在中医馆外面,司机打开了车门,站在旁边等。
黎寒商刚坐进车里,边世和从医馆出来,叫住了贺兰时。
“阿月。”
贺兰时把毯子给黎寒商盖好,下车,折返回医馆。
边世和把东西给他:“这是你阿姨自己炒的茶,你带回去喝。”
贺兰时接过去。
边世和往车那边看了一眼:“她是你女朋友?”
说话声音不大,黎寒商听不到。
贺兰时回答养父的话:“现在还不是。”
边世和没多问,回了医馆,关灯打烊。
贺兰时上车,给司机报了地址。
黎寒商没忍住好奇:“阿yue,是哪个yue?”
她觉得应该是月亮的月,上次听见贺兰时的养母喊过,就觉得应该是这个月。
贺兰时说:“月亮的月。”
黎寒商心想,果然如此。
“边叔是我第一任养父,在去贺家之前,我叫边月。”
边月。
【边月随弓影,胡霜拂剑花】
这个名字也很适合他。
贺兰时的语气里略微带了嘲讽:“不过贺海川一直觉得他才是我第一任养父。”
黎寒商眼睛看过去,等他说话。
“我十一岁的时候,在大贺家住过八个月,但没有上贺家的户口。”贺兰时想了想,怎么措辞,他说,“可以算作是收养前的试用期。”
十一岁……
可贺兰时是十五岁才被大贺家正式收养的。
黎寒商看着贺兰时,想问他是不是那个所谓的试用期没有通过。
贺兰时读懂了她的眼神,摇摇头:“不是试用期没过,是贺海川在外面有了自己亲生的子嗣,收养我没有用了。”
没有用,就会被送走。
“后来呢?”
“后来那个亲生的子嗣没能活下来。”贺兰时说得很轻松,过往好像只是云烟,他早就麻木,“十二到十五岁,我被边叔收养,住在中医馆。后来贺海川没能再有子嗣,就又把我接回去了。”
寥寥几句,黎寒商听得心惊:“边大夫也同意吗?”
“他没得选。”
需要就接回,没用了就送走。
原来天之骄子也有不为人知的过往,被弃养过,被伤害过,姓过不同的姓,没有一个真正的亲人。
难怪他会凉薄。
夜晚总是更容易让人心软。
黎寒商自己都不知道,车窗上她倒映的面容有多动容,没有经过思考,话就脱口而出了——
“阿月很好听。”
风太大,声音被吹散了。
贺兰时没听清:“嗯?”
他的目光太烫了,黎寒商移开了视线:“今晚谢谢你。”
“不用谢,你是因为我才扭到脚。”
贺兰时的衣服上有沉香的味道,可能是他在熏过香的屋子里待过才染上的。那香似乎能安神,回去的路上,黎寒商在车上睡着了,一向浅眠的她竟出奇的睡得沉。
“寒商。”
黎寒商还没醒。
贺兰时对司机说:“你先下去。”
司机下车,自觉地走远一点。
贺兰时把车窗关上,空调的温度调高一度。
“简简。”
黎寒商换了个姿势,还在睡。
贺兰时生怕惊醒她,缓慢地靠近,屏住呼吸,亲吻她的额头。
……
手表的指针从九点五十五分转到了十点五十分。
“寒商。”
“嗯?”
黎寒商被叫醒了。
她的裙摆随意地铺在车座的皮椅上,贺兰时把压在她裙摆上的手指移开:“到家了。”
“哦。”她睡得迷迷瞪瞪,毫无防备地、温柔地道谢,“谢谢你,贺老师。”
分别的时候,贺兰时问是否需要帮忙涂药。
黎寒商说不需要。她回到家,手机里有五个未接,有吴秀云打的,也有黎政英打的,她一个都没有回。
麻烦就交给“麻烦”去处理。
洗漱完涂药的时候,黎寒商收到一条消息。对方姓钟,钟先生先是发了消息,道明了自己的身份之后才致电过来。
钟先生叫钟鹤临,他就是邢九言介绍给黎寒商的那个人,他是江北人士。应该是邢九言已经牵了线,钟鹤临这才主动联系了黎寒商,说他周二来会澜城出差,希望能见一面。
钟鹤临主动道明,自己有同性爱人,需要一段形式上的婚姻,这与黎寒商协议结婚的计划不谋而合。
从言谈中能看出钟鹤临教养很好,黎寒商觉得这个人选目前看还不错。
再说黎家那边,吵吵闹闹到半夜才消停。
梁修水一开始还好声好气,极力推荐自己的儿子梁宝金上门入赘,听到黎政英说做不了侄女的主之后脸色就难看了。
黎政英提醒吴秀云不要再插手,吴秀云气地直骂梁金灵,说都是她出的馊主意。
梁修水一听是梁金灵出的主意,更是气她吃里扒外,给方杰那个外人牵线,要不是还在黎家,他早动手教训了,只是嘴上扬言教女无方。
黎政英是体面人,梁金灵再怎么样也养在黎家这么多年,他不想梁修水再出去闹,免得惹出丑闻,就承诺会在梁家老家那边帮梁宝金找个工作,梁修水这才笑嘻嘻地拉家常攀亲戚,并嘱咐梁金灵要好好孝顺黎政英。
最后梁修水被黎政英的秘书安置在了酒店,吴秀云气得睡前吃了几颗清心丸,黎政英“提点”了梁金灵几句,这件事才揭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