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门口的黎寒商身上只裹了一件浴巾,长度不到膝盖,裸露在外的皮肤白里透着被冻出来的红,头发潮湿,眼睫上沾了水雾,一身冰肌玉骨,像一朵刚刚冒出水的芙蓉。
衣衫不齐整,确实失礼,黎寒商后知后觉,往门后藏了一点,像只文静的小仓鼠一样慢慢地探出头,伸出一只嫩白如藕缎的胳膊,小声讨要。
“衣服给我。”
贺兰时把衣服袋子放到她手上。
“谢谢。”
道完谢,黎寒商立马关上门。
场馆负责人识趣地留下手电筒,然后光速闪离。
贺兰时背靠墙,等在门口,他低下头,露出的后颈和耳朵早就红了。
光线斜着照在墙上,边角的余光只照顾到了贺兰时的侧脸,影子落在墙上,他的睫毛在颤动。
他刚刚……有反应。
突然好想让黎寒商摸摸他。
*****
屋内,黎寒商快速地换好衣服,从内衣到外衣,还有鞋袜,一应俱全。贺兰时买了薄款的毛衣,还有大衣,都是比较保暖又经典不出错的款式。衣服出人意料地很合身,贴身衣物清洗烘干过,尺寸都很准。
黎寒商换完衣服去开了门。
贺兰时迟疑了几秒,才进去。
“衣服都是你买的吗?”
贺兰时把手电筒放在更衣室的桌子上:“里面的不是。找关小姐帮忙挑的。”
还好贺兰时想得周到。
黎寒商实在没办法想象贺兰时给她挑贴身衣物的情景,刚刚是她忙中出错了,忘了关小姐也在场馆里。
“谢谢。”
认真道完谢后,黎寒商去收拾东西,衣服都装进袋子里,再拿上她的包和手机。
“现在就走?”
“嗯。”
贺兰时背光而立,脸上的表情模糊不清:“头发还没吹干。”
“我有急事。”
黎寒商看了一眼时间,快到她收尾的时间了。她随手把潮湿的头发别到耳后,急急忙忙往外走。
“回头见,贺老师。”
黎寒商走了。
空气里有沐浴露的味道,和他身上的不一样,明明击剑馆的更衣室里用的都是统一的沐浴露。
贺兰时把黎寒商遗落在地上的头绳捡起来。
被她扔下的感觉太糟糕,以前还可以忍受,现在好像不能了。
*****
七点四十七分,梁金灵在经纪人和助理的陪同下,走进了听风楼的大门。
梁金灵最近过得很不顺,上次梁修水来闹过之后,她的祖籍背景就被人挖出来了。
许知然那群小姐妹在网络上各种阴阳她。
她在娱乐圈本来就很边缘,现在更是臭名远扬,处处碰壁,已经很久没接到工作了。
梁金灵忍不住抱怨:“大晚上的试镜,是正经导演吗?”
“郑导忙得很,能抽空见你已经很难得了。”经纪人千叮咛万嘱咐,“待会儿你要好好表现,倒酒的时候勤快点,不然错过了这次机会,又要回去坐冷板凳。”
“知道了。”
经纪人接了个电话,是公司的事,手底下一个新人爆出了绯闻,要紧急公关。
经纪人脚步停下来,对梁金灵说:“你和小凌先过去,我有点工作要安排,完了去找你。”
经纪人吩咐完,从包里拿出笔记本,去找安静的地方处理工作。
梁金灵和助理凌渺七拐八拐的在三楼找郑导的包厢。
这边装修跟迷宫似的,梁金灵往手上倒了点免洗的消毒液,不耐烦地问凌渺:“到底哪个包厢啊?”
“还在前面。”
两人往前走。
又拐了个弯,凌渺看了一下时间,说:“我去上个厕所,郑导的包厢就在前面。”
凌渺脚步着急地往回走。
梁金灵翻了个白眼,往手腕上喷了点香水,自己一个人往前走,前面已经能看到走廊尽头了。
梁金灵看着包厢门上的号码,一路寻找过去。有个包厢门没关严实,梁金灵正要路过,听到熟悉的声音后,她停了下来。
“要多少?”
这是二叔的声音。
梁金灵放轻脚步,悄悄靠近门口。
包厢里除了黎政英,还有一个男人,他用手比了一个数字。
梁金灵敏锐的直觉告诉他,里面两个人的谈话内容至关重要。她悄无声息地打开手机,视频的视角是包厢的门缝,拍不到脸,但录得到声音。
“项经理的胃口和你的胆子一样大。”
项经理,全名项群,他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门口:“我这不也是没办法,如今我工作也丢了,还要被明珠集团追杀,不多要点保命钱,恐怕都见不到明天的太阳。马秘书已经认罪了,我走了,先生就能一劳永逸了。”
马冀东自首,知情人只剩项群,有把柄在手,他自然敢狮子大开口。
黎政英沉稳从容地坐在茶桌前,并没有被敲诈勒索的愤怒与慌忙:“钱一个小时后会送到你手上,走了就别再回来,不然——”
话不用说完,一半就够了。
项群当然明白话里的威胁:“国内已经没有我的容身之处,先生放心,我想回来也回不来。”
录屏的手机里,黑色皮鞋突然转了方向,朝门口过来。
被发现了!
梁金灵立刻关掉手机,慌张逃离。她一边跑,一边找楼梯出口,急急忙忙间,撞到了人,手里的手机掉在了地上。
梁金灵第一时间伸手去捡。
一只纤细白皙的手先一步拿到了手机,往前看,是一双白色的运动鞋,细细的脚踝上戴了一串小颗的珍珠脚链。
“梁小姐这是要去哪?”
梁金灵抬起头,愣住,脱口喊道:“姐姐……”
黎寒商把手机捡起来。
梁金灵脸色大变,立马站起来,慌张地去抢手机:“快还给我!”
黎寒商把手抬高,输入手机密码,按了播放——
【项经理的胃口和你的胆子一样大。】
【我这不也是没办法,如今我工作也丢了,还要被明珠集团追杀,不多要点保命钱,恐怕都见不到明天的太阳。马秘书已经认罪了,我走了,先生就能一劳永逸了。】
【钱一个小时后会送到你手上,走了就别再回来,不然——】
【国内已经没有我的容身之处,先生放心,我想回来也回不来。】
播放结束,黎寒商退出视频,抬起头,看向对面。
时间算得刚刚好。
黎政英在原地止步不前。
黎寒商把玩着手机,上前:“二叔。”她宣布,“你输了。”
梁金灵此时只有一个念头:要出事了!
安静只持续了几秒,外面警笛声响起来。
项群也追出来了,看到黎寒商后,停下来,后退一步,低头待命。
黎政英看到项群这般神色,还有什么不明白的,项群早就向黎寒商归降了,今天听雨楼这是唱了一出请君入瓮。
怪不得67%的股份变成了42%,原来是和明珠集团合作了。
黎政英走上前,路过黎寒商身侧,依旧从容,依旧骄傲,不慌亦不忙地夸赞:“算得真准,不愧是我黎家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