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兰时低声,俯身向黎寒商请示:“我需要给你换衣服。”
黎寒商因为腹痛蜷缩在被子里,抱着小腹转了个身,嘴里咕哝了一声。
贺兰时去拿睡衣,家里没有女士的衣物,他拿了自己的,回到床前,把灯关了。
窗帘没有关,远处的霓虹投进来些许光亮。
贺兰时把手伸进被子里,脱去黎寒商的衣服,指尖碰触到的皮肤滚烫。
手指在发颤,他心里并没有绮念,因为她很痛。
……
贺园的方医生到了,四十多岁,女医生。
方医生还带过来了一个护士,给黎寒商做完检查后,开了静脉输液的药。她烧到了四十度,需要补充水分和电解质,光开口服的药不够。
护士在给黎寒商扎针,贺兰时就在旁边,目光紧紧看着,护士不由得紧张,第一下没扎成功。
贺兰时皱了下眉。
护士更紧张了。
方医生过来:“我来吧。”
护士立马让开地方。
扎完针,方医生调了调滴液的速度:“兰时先生不用太紧张,黎小姐只是风寒感冒,烧退了就没事了。”
贺兰时守在床边:“等她退烧你再离开,隔壁有客房,有劳了。”
方医生带着护士出去,关上门。
交代了护士几句,方医生去了洗手间,给贺园那边回电话。
“夫人。”
电话那边是贺海川的夫人,秦绾。
贺园的家政、医生、司香师、园林师等等,平时都是关正则在管。
因为事关贺兰时,秦绾才过问了。
“兰时病了?”
方医生回话:“是黎小姐生病了。”
“多看着点。”
“是,夫人。”
输完液,已经过了零点。
方医生给黎寒商又量了一次体温,三十六度八。
“烧已经退了。”方医生另外又配了一些口服的药,“如果后半夜症状再反复,送往医院或者再叫我过来。”
贺兰时道了谢。
方医生和护士收拾好东西,返回贺园。
黎寒商已经睡着了,贺兰时洗漱回来,再给她量了一次体温,然后躺到被子外面,动作很轻,没有吵醒她。
她的手放在被子外面,扎针的地方有些青紫。
贺兰时小心地亲吻那一处:“不要生病。”
他把她的手放回被子里。
沉睡中的人本能地靠近热源,让身体贴近。
黎寒商这一觉睡得很沉,她还做了一个梦,梦里黑漆漆的,她抱着一个人。
“简简。”
“嗯。”
是贺兰时的声音。
她失明过,很擅长辨认声音。
“苏简简。”
她奇怪:“为什么一直叫我?”
她被抱起来,坐在了他的身上,后腰被一只手掌扶握着,身上体温很高,耳边仿佛能听到心跳声。
“你是不是喜欢我的声音?”
她很诚实:“是。”
“那你摸摸。”贺兰时抓着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脖子上,用好听的声音温柔地问她,“喜欢我说话吗?”
声带在震动,指尖下是贺兰时滚动的喉结。
梦里的她忘了舅父舅母教过的规矩礼仪,忘了要矜持淑女,抱着贺兰时的脖子好奇地去摸:“它在动。”
他仰起脖子,露出凸起的喉结,任由她的手指一寸一寸触碰、移动。
……
黎寒商突然睁开眼。
梦里的画面消失,太阳光照进眼里,她看向窗外,初冬旭日,温暖宜人。
她低头,不由自主地看自己的指尖。
敲门声响了。
她下意识把手放进被子里:“请进。”
贺兰时推门进来,把手里的水杯放在床头柜上,查看她的状态:“是不是又发烧了?脸怎么这么红?”
他伸过去的手还没碰到黎寒商的额头,她往后躲了,露出的耳朵也是红的。
有些梦睁眼就会忘记,也有些梦不会忘记,反而会把人钓在令人最好奇的地方。
黎寒商第一次做这样尺度的梦,有点不知所措,无法直视贺兰时的眼睛:“我已经没事了。”
她注意到身上的睡衣,是男士的。
昨晚她发烧,难受无力,但是有意识,发生了什么她都记得。
“昨晚麻烦你了。”
“不用这么客气,我们是夫妻。”在黎寒商目光转过来时,贺兰时补充说,“名义上的。”
黎寒商觉得有些渴,拿起床头的水杯,是温的。
她看到床头放了女士的衣服,并不是她昨天穿过的,视线看向贺兰时,用眼神询问。
“衣服是托孟小姐送过来的,卫生间里有新的牙刷和毛巾,洗漱完出来吃早饭。”贺兰时说,“不用着急,我给你请了一上午的假。”
贺兰时先出去了,把房间留给黎寒商。
她在床上坐了一会儿,稍稍打量了一下贺兰时的房间,很单调,除了必需品,没有一样多余的东西。
不对,有两样。
远离窗户的那个床头柜上,放着一朵纸折的垂丝海棠,还有一根黑色的头绳。
是她的头绳,但她不记得为什么会在这,昨晚她是披着头发的。
算了,不纠结了。
黎寒商用头绳把头发扎起来,起床去主卧的卫生间洗漱。给她准备的洗漱用品贺兰时都放在了台面上。
梳洗完,黎寒商从贺兰时的卧室出来。
贺兰时拉开旁边的椅子。
她坐过去:“谢谢。”
“你很喜欢跟我说谢谢。”
贺兰时盛了一碗粥,放在黎寒商面前。
她忍着,没说谢谢。
黎寒商平时对吃的并不挑剔,今天的早餐对她来说很丰盛,粥是山药小米粥,熬得很软,另外还有蒸南瓜,蔬菜饼,一碟蒸鸡蛋和一盘时令蔬菜,都是很适合病人吃的。
“这些是你做的?”
“嗯。”
黎寒商尝了一口粥,甜甜软软的:“你厨艺真好,不像我。”
“那以后我做饭。”
怎么有点像夫妻间的家常,可他们是协议结婚啊。
黎寒商没有接话,安静地吃饭。
微波炉发出叮的一声。
贺兰时起身,去拿热好的牛奶。
餐桌靠近南面,太阳东升,把光铺在地上,从阳台一点一点地铺到餐桌旁边的椅子上。一顿饭的时间里,阳光侵占了大片的领土。
饭后。
黎寒商主动说:“你做饭了,碗我洗吧。”
“你病还没好,需要多休息。”贺兰时把垃圾桶拿过来,处理餐余,“书房有些杂书,还有投影仪,你若是无聊,可以去书房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