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四,两则新闻震惊了澜城金融圈。
一则——
明珠物流的经理项群,供出了明珠物流的灰色产业,明珠物流因此被封。明珠集团的老四爷接受调查,小四爷全面接管明珠集团。
老四爷名为孔照山,是明珠集团的董事长,帮会出身,在帮会里排行第四,因此道上称呼他一声四爷。至于怎么变成了老四爷,那都是托了他的义子殷闻的福。
殷闻是孔照山的第四个义子,因为太有“出息”,被称为小四爷。
有了小四爷,孔照山就变成老四爷了。当然,他们之间没有父慈子孝,只有权力更替。
殷闻接管明珠集团后,第一时间开始内部自查,关闭所有涉灰产业,铲除老四爷党羽,动作之快、手段之狠辣,让明珠集团的高层人人自危。
还有另一则新闻——
中顺食品副董事长兼总经理孟之恒,任人唯亲,放任亲舅收受回扣,替换原料,造成食品安全危机。又因决策失误,导致多家食品生产工厂停业,还联合未婚妻,低价转让集团食品商标权。
董事会临时罢黜其职位,但止不住悠悠众口和舆论发酵,中顺食品资金链彻底断裂,气数将尽,董事会成员纷纷低价抛售股份。
就在此时,中熠风投入股了中顺。
中熠指派了一位总监,空降到中顺,代行总经理之职。
孟之恒推开门,看到了新来的总监。
“怎么是你?!”
是他的好妹妹,孟熠。
她脱下了赛车服,穿着一身裁剪利索的女士西装,张扬自信:“是我,惊喜吗?”
中熠风投?
孟之恒气急败坏:“你投靠谁了?”
都打到家门口了,还不知道敌人是谁。
孟熠送他两个字:“真蠢。”
“你——”孟之恒无能狂怒,“爬别人的床来害自家人,你还真是恬不知耻!”
“比不上大哥你。”
孟熠懒得跟蠢货浪费口舌,叫来秘书:“这间办公室已经换主人了,没用的东西都扔出去。”她抬了抬下巴,指孟之恒,“包括他。”
“孟熠!孟熠——”
孟之恒被拖走了。
孟熠走进办公室,站到落地窗前,俯瞰望去,众生皆小。
手机一直在响,一个接一个,都是父母打来的,她一个都没接,屏幕亮了又暗。
有新的来电,名字显示:【金主】。
孟熠接了。
“孟熠。”
薛既安的声音听着像刚睡醒。
他出差的城市与澜城有七个小时的时差,那边现在是凌晨。
“顺利吗?”
“很顺利。”
薛既安又问:“爽吗?”
“嗯。”
很爽。
商场沉浮,翻云覆雨,放开手去闯的感觉太爽了,比赛车更让她肾上腺素飙升。
“想我吗?”
孟熠这几天忙得很,忙着打舆论战,忙着收购股东抛售的股份,哪有空管儿女情长,但——
对方是金主。
“想。”
“等我回去。”
薛既安打了个哈欠,挂了电话。
秘书敲门进来。
“熠总,有您的花。”
花上有卡片。
孟熠打开卡片,上面写了一句话:【祝你重获新生。】
是黎寒商送的,花束很清新,白绿色系。主花是铁炮百合,白玫瑰,绣球。
副花:蝴蝶兰、唐棉,绿毛球,雪片莲。
雪片莲的花语:新生。
——澜城博物馆——
“黎老师!”
摄制组的同事喊:“来合影了。”
今天是纪录片拍摄的最后一天。
黎寒商和孟熠通完电话,应了一声:“来了。”
“寒商姐。”小北往右边挪了一点,空出来一个位子,“站这。”
黎寒商刚要过去。
刘馆长说:“黎老师个子高,还是站我后面吧。”
“好。”
黎寒商站到刘馆长的后面,她旁边是贺兰时——刘馆长最珍惜疼爱的镇馆之宝。
给大家拍合照的是黎寒商工作室的摄影师,社恐的张旭。
摄影师声音超级小:“看镜头。”
博物馆和摄制组的同事都在,位置有些拥挤,黎寒商侧了侧身体,把手放下去,不经意间手背碰到旁边人的手。
她转头。
贺兰时正在看她。
摄影师数数准备:“一、二、三——”
有人喊:“茄子!”
咔嚓。
画面定格,拍下了《寻古记录》最后一张大合照。
聚集的人群散开,各自去做收尾工作。
导演桑沈闲下来:“拍完了。”
摄影师黎寒商:“嗯。”
执行导演小何:“好舍不得啊。”
剪辑师阿涛:“我要回去睡三天。”
历时两个多月,终于收官了。
“黎老师。”是博物馆的一个男同事,不是修复组的,是藏品管理室的,他特地过来,邀请黎寒商,“晚上可以请你吃饭吗?”
黎寒商没有第一时间拒绝。
她在思考对方的名字。
“老师。”
程南从外面进来,看到他老师正盯着别处出神,走过去,又喊了一声:“老师,副馆长找你。”
贺兰时收回目光。
程南走近了发现老师手上有道瓷器刮出来的血痕:“老师,你的手。”
贺兰时放下手里的陶瓷片,指腹摩挲掉血迹,起身出去。
……
设备带走前,黎寒商去了一趟临时编辑室,备份了所有资料。她还有几本书没有还,要再去一趟博物馆的藏书室,路过修复区的走廊时,贺兰时刚好从陶瓷修复室出来。
他停下来,看着黎寒商。
“有事吗?”
他没说话,拉着她往工具室去。
书掉地上了。
“贺兰时,我的书——”
工具室的门被关上。
黎寒商抬头,撞进贺兰时滚烫的眼眸里。
“你答应他了?”
黎寒商茫然:“答应什么?”
“和他吃晚饭。”
她知道贺兰时在问什么了:“没有。”
她跟那位藏品管理室的同事一点都不熟,只在博物馆的食堂遇到过几次,话都没说过几句。
她皱了一下眉,手疼。
贺兰时立马松开了手。
她的手腕红了一圈,他刚刚有点失控,没有收住力道。
“抱歉。”
黎寒商没计较,只是好奇地打量他:“你今天很奇怪。”
贺兰时退后了些,拉开让黎寒商觉得自在安全的距离:“哪里奇怪?”
“你把门关上了。”
以前在工具室说话,贺兰时都不关门,会刻意留门缝,那样即便有人发现,也不会遐想过多。
现在关着门,就有点……黎寒商觉得有点狗狗祟祟偷偷摸摸。
贺兰时的手机响了,他没有接,直接按掉了。
黎寒商把掉在地上的书捡起来,捡书时,发现手腕上有一丝血迹。她手上并没有伤口。
她看向贺兰时的手,指尖殷红。
“你手怎么了?”
贺兰时看了一眼自己被割伤的指尖,不在意:“没什么事,被瓷片割了一下。”
如果手也有战损妆的话,贺兰时沾了血的手,刚刚好,破碎得赏心悦目。
要是让刘馆长知道他的镇馆之宝手受伤了,可要心疼了。
黎寒商颇为苦口婆心:“你是修复师,要好好保护手。”
“知道了。”
门外面有脚步声,不止一人。
说话声由远及近。
“桑导请客,晚上杀青宴去不去?”
“去。”
“地方定了吗?在哪?”
门外有三个人,小何,茵茵,婷姐,都是摄制组的同事,她们好巧不巧地聚在了工具室的门口。
“定了蓝魔都。”小何说,“我听说蓝魔都的男模很出名。”
茵茵浅装一下:“我还小。”
婷姐已婚,假装正经:“我要守妇道。”
小北跑过来,将好消息广而告之。
“云意姐说请客,男模随便点。”
茵茵不装了:“我成年了!”
婷姐也放飞了:“我老公出差了。”
一门之隔的黎寒商:“……”
诶。
女孩子好点色也没什么吧。
她眼神悄悄地去看贺兰时,工具室里有点暗,昏暗的光线下,贺兰时的轮廓很立体。
大多数人都有反骨性,喜欢看上位者低头、禁欲系破戒、佛子困红尘。
如果雅正端方的贺兰时去当男模的话……
“工作结束了,你以后还会主动找我吗?”
“啊?”
黎寒商把脑中乱七八糟的想象赶走:“有事的话,会的。”
外面谈论男模的声音终于安静了。
黎寒商再等了一会儿,确定人已经走远了,才开口:“她们走了。”
“嗯。”
黎寒商打算出去,刚转身,贺兰时抓住了她的手腕,皮肤相触不过一秒,他又迅速松开,改抓她的袖子。
她刚刚说,他今天很奇怪。
不是奇怪,他是害怕,拍摄结束了,以后半个同事的关系就没有了。她又不爱他,他没有依仗,一纸婚书也给不了他安全感。
怕她爱上别人,怕她陪别人吃饭,怕两年后,她给他一纸离婚书,怕内心的恶鬼出逃,强迫她、破坏她。
“黎寒商。”
黎寒商先看袖子上的手,然后抬头,看贺兰时。
“外面的男模不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