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寒商懂了,没作声,将酒喝完。
“你们继续玩,我去醒醒酒。”
黎寒商放下酒杯,起身离开了游戏桌。她借着醒酒的由头,出了包厢。
蓝魔都与九曲红梅之间有连廊相连,露天的连廊不遮风,空气流通,能观天望月,最适合透气和放空。
黎寒商也是今天才知道,贺兰时有过暗恋的人,莫非是被他家里棒打鸳鸯给拆散了?协议结婚是为了给白月光守身吗?像邢九言那样。
她想得正出神,有人来了。
她还未转头去看,风就吹来了很淡的洗手液的味道,橘子味的——博物馆修复区洗手池特供。
之前小北还吐槽,说博物馆的洗手液留香太重了,黎寒商现在倒觉得刚刚好。
她转过身,问贺兰时:“刚才的酒怎么回事?”
刚才她喝下去的不是黑韵琥珀,应该是某种没有酒精的饮料,只是颜色和黑韵琥珀很像。
“黑韵琥珀太烈,还伤胃,不适合你喝。”
黎寒商将手肘撑在连廊的围栏上,支着下巴看贺兰时,风吹起长发,她浅浅笑着:“贺老师,我们这是作弊。”
肖经理竟也帮着作弊,想来是认得贺兰时的。
贺兰时纠正她的话:“你没有,是我作弊。”他没有悔意,看向黎寒商的眼神里都是甘愿和纵容,“你是好学生,做坏事的是我。”
黎寒商有点想问他的白月光。
算了。
他们只是协议结婚的关系,她没有立场和资格去过问他的隐私。
她安静地呼吸了一会儿新鲜空气,抬头已不见月光,乌云遮蔽了月亮。
“我先进去了。”
黎寒商稍稍整理了风吹乱的头发就先走了。
贺兰时也不是来看月的,等了小片刻,跟上去。还未走下连廊,路被人拦住。
“贺老师。”
贺兰时神色冷淡:“有事?”
今天上午,黎寒商和贺兰时一起进了工具室,然后过了很久,两人一前一后出来。
这是阮冬迎亲眼所见。
她不想再等了,她要为自己争取一回。她抬起目光,直直地看着贺兰时:“高三暑假那年,我父亲生病,没有钱买药,是你帮了我。”
“所以?”
贺兰时只回了两个字,轻描淡写,无关紧要。
阮冬迎暗恋多年无果,刚刚借着游戏已经戳破了窗户纸,她不信贺兰时没听出来她的心意。
她走上前,鼓足勇气,踮起脚,仰头靠近贺兰时的脸,抬起的手却只碰到了一手空气。
贺兰时往后躲开,连退几步,眼神里毫不掩饰他的厌恶。
他嫌脏,哪怕没碰到也嫌脏,转身便要走。
阮冬迎瞬间红了眼睛:“你明明知道……我喜欢你。”
“喜欢我?”
贺兰时停下来,施舍了目光,像看笑话一样:“喜欢我什么?”
他在嘲讽,那样不屑。
他看不起她的喜欢。
“你在我最困难的时候帮了我。”
就是那一次,一见钟情。
阮冬迎甚至记得那天的天,那天的风,那天桌上的书,都她最珍惜的回忆。
“黎寒商也在你最困难的时候帮过你。”贺兰时眼神沐了寒月,更冷了,“你是怎么报答她的?”
幻想被击碎,羞耻感瞬间席卷了全身,阮冬迎几乎要抬不起头。
“你知道?”
黎寒商在医院发生意外那次,贺兰时查了当日所有来过他病房的人,任何一个知道黎寒商那天来医院探病的人,他都做了仔细排查,阮冬迎也在被查的人选当中。
没有万能的遮羞布,只要是做过的事,不管多久远,都能被挖出来。
“你的喜欢很廉价。”贺兰时不介意让她的认知更清醒一点,“知道我当年为什么会帮你吗?”
阮冬迎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
当时她才十八岁,少女情窦初开,以为别人的帮助是电影里浪漫邂逅的桥段。
“你当时身上穿的是黎寒商学校的校服,因为你是她的校友,我才当了一回善人。”
不过是因为黎寒商是个好人,贺兰时才愿意装一装。
若不是节目还在热播,不能给黎寒商和节目组带来负面非议……贺兰时按下脑中那些阴暗的念头。
他站得很远,声音被风稀释,但依旧听得出冰冷无情:“要是知道你以前那样对她,我怎么会帮你。”
话说完,贺兰时抬脚离开,一秒都懒得多留。
阮冬迎怔怔地站在原地,埋着头,指甲在掌心掐出一道道指痕。
贺兰时寡言,这是他第一次对她说这么多话。每一句都是刀子,能剜人心。
……
调酒师问黎寒商想喝点什么,她点了酒单上看上去最漂亮的酒。
酒杯底部那层酒是金色,上面是红色,过渡很自然,看上去像一幅沙画,画的是沙漠里的落日,金色是沙,红色是日。
好漂亮的酒。
黎寒商尝了尝,入口温和,很甜。
“这酒叫什么?”
调酒师说:“红色伯爵。”
黎寒商慢慢品着,一口一口斯文地喝完,把杯子放回吧台:“麻烦再帮我调一杯。”
她有点贪杯,碰到喜欢的酒,总是忍不住多饮。
调酒师把杯子拿过去,再次给客人调酒。
桑沈在旁边提醒黎寒商:“别喝太多,这酒只是入口甜,后劲可大着呢,当心喝醉。”
黎寒商嗯了声,嘴上答应。
“你同事在隔壁点了男模跳舞。”
“真点了?”黎寒商还以为谢云意她们几个只是嘴上开玩笑。
桑沈说:“八个。”
“……”
那还真是下了血本,蓝魔都的男模可不便宜。同事赚钱不容易,黎寒商心想,回去就给她们报销。
第二杯红色伯爵调好了,调酒师把酒端上来。
刚好,制片那边的人来了。
桑沈作为东道主,要去应酬一下:“我过去招待一下。苏简简,你少喝点。”
桑沈忙去了。
今天的杀青宴来了很多人,不止制作团队和博物馆的人员,制片出品也都来了,包厢里热闹极了。
出品人还带了位贵客过来。
贵客是专门为了贺兰时而来。
贺兰时刚回包厢,刘馆长找到他:“兰时,总台那位来了,想见见你。”
贺兰时不想见,只想去找黎寒商。
他脸上毫无兴致:“有什么事吗?”
如果是小事,刘馆长也不会来打扰贺兰时。刘馆长小声说:“玉面神女像被送回国了。”
玉面神女像是流落在外的国宝之一,有极其重要的历史、文化、艺术价值。
“带来了吗?”贺兰时问。
刘馆长摇头:“东西在帝都博物馆,但徐老亲自过来了。”
徐老是帝都博物馆外聘的文物鉴定师,也是文物研究院教授和古董学会的副会长。
这边包厢里人多眼杂,徐老人在楼上。总台的人亲自牵线,徐老这一趟是专程来见贺兰时的。
贺兰时不好推辞,随刘馆长走了一趟。
黎寒商在包厢里,贺兰时不太放心,他见完徐老立刻回四楼包厢。可等他回来,却不见黎寒商的身影,电话也不接。
他找到桑沈。
正和桑沈说话的两位制片人看到贺兰时过来,都停下了交谈,并点头问候。
贺兰时顾不上别人,问桑沈:“简简呢?”
刚刚人还在。
桑沈说:“去卫生间了吧,或者隔壁包厢。”
……
隔壁包厢,有男模跳舞,八个,各有各的苏,各有各的欲,扭腰、扫腿,客人爱看什么就表演什么,服务意识一级。都是经过了培训的,擦边得很有尺度,不会让人油腻不适,也不会小家子气。
简直是古代女帝的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