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九号,宜嫁娶,邢家在宝湾岛举办婚礼。
八号晚上有宾客欢迎宴,黎寒商八号没空,九号婚礼当天才登岛,与贺兰时一起。
刚到岛上的酒店,黎寒商就被邢京京喊去看接亲了。
四点二十八分,吉时到,婚礼仪式开始。仪式在岛上的草地上举行,森系的设计,现场布置都是白绿色调,主花是奥斯汀花型玫瑰。
新人正在说誓词。
坐在宾客席上的黎寒商看得很出神。
“简简。”
她目光仍然没有收回:“嗯?”
贺兰时顺着她视线的方向看过去:“你在看谁?”
她诚实地回答:“新郎。”
贺兰时手动地把黎寒商的头转向另一边。
接亲时,黎寒商无意间听到了邢九言和他小叔邢凯旋的对话。
黎寒商听力好,隔着半条走廊还是听得一清二楚。
“小叔,爷爷过寿那天,谢了。”
邢凯旋是军人出身,西装之下,肌肉线条流畅明显:“谢什么?”
“你不是故意放错祝寿视频的吗?”
邢家老爷子过寿那天,邢凯旋“错”把邢九言和养妹邹幼宜的恋爱记录当成祝寿视频当众放了出来,“兄妹恋”当场被强行公开,也算逼了邢家长辈一把。
虽然邢家被议论了好一阵,丢了脸面,但最终结果是好的。
“这事儿啊。”邢凯旋不甚在意的口吻,“不用谢我,我也是听了一个朋友的‘建议’。”
朋友?
小叔的朋友不多。
邢九言:“贺五叔?”
“嗯。”
邢九言是聪明人,想到黎寒商和贺兰时如今的关系,自然猜得到贺兰时当时提“建议”的目的。
原来是黄雀在后。
邢九言笑说:“怪不得黎寒商两次找人协议结婚都没成。”
……
思绪回到当下。
黎寒商问贺兰时:“你跟邢九言关系交好吗?”
“不熟。”
既然不熟,那贺兰时插手邢九言的私事,就不太可能是为了帮邢九言,若不是成人之美,那就是蓄意而为。
邢九言说怪不得两次都没成。
贺兰时发现黎寒商又走神,揽在她腰上的手收了收力道:“怎么了?”
她一语带过:“没什么。”
贺兰时的城府远比她想象的还要深。
……
六点零八分,婚宴准时开席,宴席摆在了岛上的教堂里,共计八十八桌。
黎寒商这一桌有不少熟面孔,薛既安、楼闻楚、贺遥、贺昭,这几个都是她认识的人。
一桌八个人,另外两位一位是万丰银行的白行长,一位是林家的长孙,林暮。
黎寒商在林琅的朋友圈里见过林暮的照片,林琅的这位大哥年纪轻轻,身居政界要职。
这一桌人,健谈的不多,嘴毒的有一个。
“贺兰时,你驾照拿到了没?”薛既安坐在贺兰时的左手边。
“还没有。”
“这么慢?”薛既安把西装外套脱下来,搭在了椅背上,身上穿着丝质的黑衬衫,没那么商务感,倒像个浪荡风流的公子爷,“你挂科了?”
贺兰时西装革履,气质端方优雅:“c1的科目一和科目三要间隔三十天,薛总,有点时间概念。”
薛总不仅有时间概念,还对贺兰时有一点点了解:“严格按规定来啊,那你还挺循规蹈矩。”
“我本来就是循规蹈矩的人。”
薛既安:“你真幽默。”
两人聊得有来有往,白行长的视线从看贺兰时看到薛既安:“兰时先生和薛先生?”
也没听说过这二人有什么匪浅的关系。
二人几乎同声——
“不熟。”
“不熟。”
白行长职位微笑:那还怪有默契的。
婚宴的汤是鸡汤,做法很养生讲究,能尝出来一丝丝的中药味,贺兰时没有要汤。
黎寒商胃口小,剩了很多,不想浪费,小声问贺兰时:“我喝不完,你要吗?”
贺兰时很自然地把汤端到了自己面前。
黎寒商左手边是贺兰时,右手边坐了贺昭,贺昭是还没毕业的大学生,大学生吃席很积极,但大贺家规矩严,贺昭吃相是很好的,咽完嘴里的东西才说话。
“五婶,这个好吃。”他真是个孝顺的晚辈啊,如果日后不小心得罪了五叔,但愿能看在他孝顺的份上,对他能稍微宽恕一二。
贺昭推荐的菜品里放了很多姜。
贺兰时刚刚尝过:“她不吃姜。”
贺昭:“哦。”
贺昭继续埋头干饭。
林暮放下餐具:“兰时总。”
贺兰时客气礼貌:“林部长。”
还真是……厅里厅气的称呼。
黎寒商听林琅吐槽过,她说她大哥看着一板一眼,实则腹黑记仇。
贺廉被切手指后,如果第一时间去医院做断指再植手术,接回去的手指是有很大可能恢复机能的。
但不巧——
贺廉去医院的路上,碰到了堵路上扯皮的事故司机,最后手术迟了。
“712工厂引进了国外最新的技术,还申请了新的军舰加工线。”林暮并不忌惮场合,问得大大方方,“这件事兰时总知道吧?”
贺兰时说:“知道。”
军舰……
白行长:这是我等外人能听的吗?是不是要捂住耳朵啊?
林暮闲聊一般的口吻:“那这是尧总的意思还是兰时总的意思?”
黎寒商用公筷夹了颗丸子。
贺兰时温声提醒:“简简,这个有点辣。”
他分明在与人聊正事,却第一时间关注到了黎寒商的动向。
他继续与林暮聊的话题:“是尧总的意思。”
黎寒商怕很辣,就把丸子夹碎了,只尝了很小一块,确实辣。她吃不了辣的,把剩下的丸子放贺兰时碗里了。
“华聿集团换人做主了?”林暮意的话有几分意味深长。
“尧总有野心有想法,我该给他个机会。”
“兰时总说得对,是要给机会。”林暮终止了话题,继续用餐。
同为贺家人的贺昭全程听不懂,专注干饭。
贺遥则吃得心不在焉。
饭桌上能看出很多细节,贺兰时用餐时转盘了三次,都是给黎寒商转的,他把她喜欢的菜转到她面前让她夹。
没有很刻意,却事事关注,一看便是平时照顾惯了。
宴席过半,隔壁桌的谷先生端着酒杯过来寒暄。谷家是712工厂的上游企业,是大贺家主要原材料的供应企业之一。
贺景尧父子的项目就要经过谷家。
谷先生五十多岁,面貌精神:“兰时先生。”
谷家一大半的订单都来自华聿集团,谷先生对贺兰时也十分恭敬有礼。
“您修复的八宝琉璃盏我父亲很喜欢,特地托我来道个谢。”
贺兰时用热毛巾擦了擦手,侧过身,礼貌回应:“谷老客气了。”
谷先生借机相邀:“我父亲下个月大婚,兰时先生到时可要赏光,来谷园喝杯喜酒。”
“有时间的话。”
服务人员这时端来一杯宾客要的热牛奶,因为急于躲开突然离席的幼童,托盘没端稳,朝一边倾斜,牛奶泼出来,小部分洒到了黎寒商的手背上。
贺兰时立马抽了湿巾给黎寒商擦手,冰冷的目光像锋利的箭矢,射向那位服务人员。
“你会不会做事?”
连贺昭都停止了吃席,因为他以前从未见过五叔当众释放戾气,不管真实性格怎样,五叔受过高等教育,一贯进退有度、待人有礼,教养和风度都极好。
服务人员战战兢兢地道歉:“对不起女士。”她根本不敢看贺兰时,“对不起先生。”
贺兰时没说话,在检查黎寒商的手臂。
“不要紧。”
牛奶不是很烫,只是手背有一点点红了,黎寒商让服务人员去忙自己的,她对贺兰时说:“我去洗一下。”
“我陪你。”
谷先生还在。
贺兰时要起身陪同,黎寒商轻轻按了一下他的手臂,让他坐回去:“你这有客人,不用陪我。”
黎寒商独自去了洗手间。
薛既安歪着头看贺兰时:边月好听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