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随她的男人穿着工作服,衣服上印了字:中财管道。
黎寒商打量着男人,他没戴口罩,脸部没有任何遮挡,方脸,寸头,是一张完全陌生的脸。
黎寒商并不认得他:“你是谁?”
男人死死盯着她,吊梢眼,眼白很多:“就是你这个害人精,害我弟弟坐了牢。”
弟弟?坐牢?
黎寒商几乎立马猜到:“你是宋景言的哥哥?”
他突然从裤兜里掏出来一个的玻璃瓶,里面装着透明的液体。
黎寒商挂掉电话,当机立断,跑。
男人在后面追,嘴里大喊:“你这个坏女人,你去死!”
黎寒商所在的位置离家里的电梯口还有段距离,她今天穿的鞋子并不适合跑步,如果继续往电梯口跑,她大概率跑不过对方。心里作出判断后,她立马左拐进二栋的车库区域,趁着后方的视线盲区,迅速躲到一辆车的后面,蹲下,藏起来,把手机静音,不发出一点声音。
男人没发现,径直往前追。
脚步声渐渐远了。
对方手里有危险物品,单独正面对上很难有胜算,不如拖延时间,等待救援。黎寒商趁这个时间,把所在的车位编号发给了贺兰时和物业管家,并告知可能携带危险液体。做完这一切之后,她屏气凝神,等。
时间像被定格住了,每一秒都缓慢无比,手机屏幕上的报时数字从36跳到了37,38。
忽然——
脚步声又回来了,伴随着男人的声音。
“别躲了。”
男人自言自语的声音在空荡的车库里回响:“坏女人,我已经看到你了。”
宋景言有个亲哥哥,叫宋景元。宋景言出道期间,从来没有对外公开过,连粉丝都不知道他这个哥哥的存在。
瓶子里很有可能是硫酸。
从宋景元的行为和语言来看,黎寒商推测,宋景元要么是不怕坐牢,要么是精神有问题。
这个时间点,车库空荡又安静,脚步声清晰可闻。
黎寒商把呼吸声压到最低。
宋景元突然趴下去,睁大眼睛看车底,一辆、一辆地找过去。
“坏女人。”
“别藏了。”
宋景元双手撑在地上,身体趴下去,把头钻到车底,眼珠子转动,扫过去……他看到了,咖色的、女人的鞋子。
找到你了。
宋景元重新拧开瓶子,趴着,悄无声息地移动。
黎寒商耳力好,辨别出了脚步挪动的声音在左边,她立刻起身,往右边跑,刚跑过车头,突然被人拉了一把。
几乎同时,宋景元手里的装着硫酸的瓶子朝着车头的方向,猛泼出去。
车身最先溅到,几乎立马就出现了斑驳的痕迹,是浓酸。
贺兰时来不及检查黎寒商的状况,在宋景元第二次泼出液体之前,踢中了他的手腕,玻璃瓶砸到地上,四分五裂,泼出的液体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溅在了墙上。
戚先生后一步赶过来,立马把宋景元摁倒。
人被制服后,贺兰时去查看黎寒商的情况,她裤子上有浓酸灼烧的痕迹。她已经做了紧急处理,把沾到酸液的衣服卷起来,和皮肤隔离开。
贺兰时蹲下,检查她的腿。
她深深呼吸,心有余悸:“我没事,衣服很厚,没伤到皮肤。”
只差一点。
差一点……
贺兰时起身,摘下无名指上的婚戒,妥善放好。他重新俯身,拽住宋景元的一条腿,把他拖出去。
宋景元一边挣扎,一边咒人去死。
贺兰时一言不发,一脚踩在宋景元的后背上,脚尖碾下去,听到对方痛叫,他面无表情地扯下了领带,缠住拳头,对准宋景元的脸,重重砸下去。
第二拳就见了血。
三栋的物业管家,于岚,匆匆赶了过来,发现见了血,第一反应是去看监控。
不知道是不是巧合,地上的男人刚好在监控盲区。
于岚赶紧上前询问黎寒商:“黎小姐,您没事吧?”
“没事。”黎寒商不敢大意分神,视线一直紧紧追着贺兰时,“于女士,先拍照保留证据,然后报警。”
于岚会意,把地上的液体和碎片都拍了下来,还有车和墙上的腐蚀痕迹也都留了证,还拍了黎寒商被灼烧过的衣服。
报警之前,于岚不禁看向贺兰时,第一次见贺兰时这么暴戾。
这还是那个雅人深致、克己复礼的兰时先生吗?
手上缠的领带早已经被血染红,他一拳比一拳狠,地上的宋景元几乎面目全非。
再打下去,保不准会出人命。
黎寒商上前,按住贺兰时的手臂:“可以了。”
平时那么听话的贺兰时,这次却置若罔闻,他推开了黎寒商的手,直接单手扼住宋景元的喉咙。
该死的人,没必要活着。
贺兰时双目通红,彻底失控。
黎寒商很着急,试图大声唤醒他的理智:“阿月。”
他手臂的肌肉紧绷着,用了十成力道,几秒钟,地上的人脸色已经青紫。
“简简,背过去,别看。”
他没有收手。
这一刻,他是真的动了杀心。
“够了!”黎寒商冲上去拉他,“再打下去,不能按正当防卫来定性。”
贺兰时再次推开了黎寒商的手,继续。
他不听话,第一次不听她的话。
这才是贺兰时,完全不隐忍掩藏的贺兰时,凶狠、暴力、手染鲜血。
地上的血越来越多,宋景元已经完全发不出声音。
黎寒商过去抱住贺兰时,手紧紧用力,声音轻微发抖:“别这样阿月,我害怕。”
贺兰时终于停下来了,眼神渐渐清明。
“我不这样了,别怕。”
理智回笼之后,贺兰时开始慌乱,手足无措地扔掉沾了血的领带,擦干净手,去抱黎寒商。
她仰起头,看到贺兰时眼底依旧发红,还有没完全消退的杀意。
他用干净的那只手遮住她的眼睛。
“简简,别看我。”
黎寒商一动不动,任由眼睛被遮蔽,等待贺兰时情绪平复,只是她心跳凌乱,久久未能心静。
刚刚的贺兰时又让她想起了当年那个削掉别人指甲的少年。
贺兰时拿开手,另一只沾到血的手被他收到了背后:“你先回家,我去一趟警局。”
黎寒商不放心他:“我跟你一起去。”
“听话好不好?”他温柔地哄她,与刚才打人的那个他天差地别,“你回家等我。”
黎寒商点头:“好。”
于岚送黎寒商上楼。
回到家,她立马打给唐允:“找人查一下宋景言的哥哥,要快。”
不到一个小时,唐允给了回复。
宋景言的哥哥,宋景元,六年前有过故意伤人的案底,现患有精神疾病,三天前从精神病院逃了出来。
六点多,贺兰时终于回来了。
黎寒商原本坐在沙发上,听到开门声,立马跑去玄关:“事情怎么样了?”
贺兰时关上门,换鞋。
“已经解决了。”他神色如往常,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我去做饭。”
黎寒商拉住他。
他洗过手了,她闻到了一股很淡很淡的消毒水味道。她翻过他的手,低头看他的手背,关节处有擦伤,婚戒又重新戴回了无名指上。
“如果对方受伤程度超过了正当防卫的界限,你会不会——”
贺兰时打断:“不会。”他上前,搂住她,把下巴压在她肩上,事情尘埃落定,但他仍有余悸,所幸她相安无事,他不禁抱紧了她,“别担心,华聿集团有最厉害的律师团队。”
黎寒商不可能不担心。
上一世,华聿集团也有最厉害的律师团队,但贺兰时还是坐牢了。
不仅是因为律法,也因为贺海川最看重大贺家的家族兴衰,一旦超过了他的容忍度,他会舍弃。
“阿月,答应我,如果再遇到类似今天这种情况,惩治对方之前,你一定要先保证自己的人身权益。”
“好。”
他有自保能力,有一万种脱罪的方法,只要黎寒商不想惩治他,他就有办法让自己安然无事。
只是,她不喜欢暴力。
不能再做她不喜欢的事。
贺兰时把脸埋在黎寒商脖颈间,深深呼吸,汲取她身上的气息:“不要害怕我,我以后会好好听你的话。”
他好不容易,好不容易才让她来到自己的身边,绝对不可以搞砸。
“会一直听话吗?”
“会。”
黎寒商还是很不安,第一次对【白切黑】这种属性有了真切的实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