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时总。”
贺兰时眼神示意。
纪理立马噤声。
贺兰时关上卧室的门,出去说。
到了套房外面,纪理才接着汇报:“穆家来要人了。”
纪理小心观察上司。
——精神不错,心情看上去也不错,脖子上又让夫人留了新的痕迹。
“都来了谁?”
“穆振华和穆振兴两兄弟。”
穆振兴是穆家的长子,穆简怡的父亲。
贺兰时简明扼要:“把人请出去。”
纪理去楼下,把穆家兄弟请出了庄园。
二十分钟后,穆老爷子亲自来了,由二子穆振华陪同,纪理和路知珩招待了穆家父子俩。
路知珩让人上了茶:“穆董,您请稍等。”
嘴上说着稍等,但路知珩和纪理一个打视频电话,一个用电脑处理公务,都没有去请贺兰时。
庄园大堂的复古时钟不紧不慢地转着,茶上了两盏。
第三盏茶端上来——
穆老爷子抬手:“不必上茶了。”老爷子语气已经有点不悦了,“还要等多久?”
路知珩沉稳话少。
纪理是个笑面虎:“穆董,我们也不清楚。”
穆老爷子的脸色肉眼可见地变冷,命令纪理:“你去请。”
“不好意思啊穆董,请不了,兰时总他不在酒庄。”
“他在哪?”
“兰时总去买榴莲酥了。”
穆老不信,只觉得在糊弄他老爷子,脸色难看得很:“还用得着他亲自去买?”
纪理脸上挂着笑,应付得游刃有余:“是这样的穆董,昨晚兰时总的夫人过来了,听说了令郎和令孙女做的那些事,兰时总这才特地去买点心来哄人。”
提起昨晚的事,穆老爷子理亏,哑口无言,穆振华更是露出了吃屎一般的表情。
又过了二十来分钟。
贺兰时回来了。
穆老爷子起身:“世侄。”
贺兰时待客的态度周到有礼:“您坐。”他吩咐佣人,换热茶。
穆老有两年没见贺兰时,不过两年,大贺家这位年轻的话事人气场更强了,锋芒尽显,又能把握分寸,进退有度。
“昨晚的事是振华不懂事,病急乱投医。”穆老爷子放下长辈架子,主动道歉,“我替他们叔侄给你赔个不是。”
贺兰时彬彬有礼:“您言重了。”
穆老爷子也不是来喝茶的,歉也道了,说正事:“我听说你已经和方远集团签订了冗余传感器的合作。”
“是。”
穆老开门见山:“那动力定位系统——”
“这个项目我自始至终的选择都是舟航,只是,”贺兰时抬眸,看向穆振华,只是一眼,神情淡然,“穆总心急了点。”
穆振华脸色铁青,收到来自老父亲的眼神示意,他上前,拿起佣人刚端上来的茶,敬给贺兰时,以示歉意。
贺兰时没接。
穆振华的脸又是一阵青红绿紫,下药这事也不能全怪他,都是贺兰时把他逼急了。
穆老爷子又唱了一阵黑脸,训斥完穆振华,才把合同拿出来:“这是我让人新拟的合同。”
穆家上门既是来谈生意的,也是来接穆简怡的,当然要拿出筹码,这次的合同比一开始让利了10%。
舟航集团的研发团队虽然稚嫩了点,但确实潜力很大,贺兰时一开始就没打算弃舟航而择其他。
而且舟航毕竟是华聿的老搭档,弃了会让很多老合作商寒心。
但做生意,也要逐利。
贺兰时抬了下眸,纪理会意,把一份文件和一个u盘放到桌子上。
贺兰时把东西推过去,有礼有节:“您先看看这个。”
穆老翻开文件,是一份药物检测报告,至于u盘,里面八成是昨晚下药的监控视频。
证据链完整,算计人的反被算计了,贺兰时真是好手段。关键是,贺兰时还占理,穆家被打碎的牙齿得自己吞。
穆老爷子沉默半晌:“你父亲知道吗?”
“药物的检测结果已经同步给了我父亲。”
贺海川没给任何回复,也就是说,他全权交给贺兰时处理。
贺兰时不疾不徐:“穆董,港城不是法外之地。”
“两家的合作——”穆老停顿,目光望向贺兰时,看他的脸色,等他的下文。
贺兰时从容端坐,举止言行清贵优雅:“那就要看您的诚意了。”
果然。
贺兰时不是想换搭档,而是要重新制定规则。
穆老爷子只考虑了几秒钟:“我让人重新拟合同。”
送走了穆家人,贺兰时上楼去找黎寒商,路过二楼,解西林正在用早餐。
贺兰时停下脚步,客气道谢:“昨晚,谢了。”
这个酒庄是解三爷的产业,解三爷是解西林的堂哥。石油大亨解元骥兄弟姐妹众多,但儿子就解西林这一个,眼珠子一样的存在。
解西林少时身体不好,在边世和的中医馆里养身体,顺道学医,他跟贺兰时认识多年,自然了解贺兰时的习性。
“我记得你在外面不怎么喝酒。”
“是不怎么喝。”
所以,昨晚那杯是故意喝的。
骗黎寒商心软?还是让穆家让利?或者两者皆有。
解西林打着哈欠,没睡够,眼皮懒洋洋地耷着:“贺兰时,少做点恶。”
“那我当回好人。”贺兰时大发善心,“一个小时前,我在徐记看到了你未婚妻。”
解西林手里的叉子掉到了地上。
宋醒荷是解西林的未婚妻,港城警务处的一名特警,一直在出秘密任务,近日刚返港。
……
黎寒商昨晚睡得不踏实,早上醒得晚,推开卧房的门,她闻到了榴莲酥的味道。
套房内家具应有尽有,餐桌上已经备好了食物。
贺兰时放下手上的工作:“洗漱了吗?”
“洗了。”
“过来吃早饭。”
黎寒商坐过去,先尝了尝榴莲酥,还是热的。林琅的推荐果然值得信任,味道很好。
“你吃过早饭了吗?”
“嗯。”
黎寒商仔细查看贺兰时的脸色,已经没有病态了:“今天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没有。”
贺兰时给黎寒商盛了一碗粥。
她安静地吃完早饭,擦干净手,把椅子往左转了转,面向贺兰时:“说吧,昨晚怎么回事?”
“什么?”
她表情严肃起来:“贺兰时,别装傻。”
昨晚她见到了守在门外的路知珩和纪理,都镇定得像没有大事发生,解西林这个医生又“凑巧”地出现在酒庄,她又不傻,看得出端倪。
贺兰时坦白:“酒我是故意喝的,舟航集团是当年陪着贺海川打江山的老伙伴,这几年舟航的发展跟不上,虽然已经在革新,但发展成熟至少要两年,这两年总不能让我白等。”
做的太绝会让其他老合作方寒心,所以不如等穆家急中出错。
“那你也可以不喝,就算你不喝下去,穆家用了下三滥的手段就已经理亏了。”黎寒商思路清晰,很精准地找出了问题,“你知道我来找你对吗?”
贺兰时点头。
他家简简真的好聪明。
“你在飞机上接不到我的电话,我问了你的同事。”
知道她会来,所以他喝了那杯酒。
黎寒商当然猜得到他打的算盘,有点气他,但她情绪稳定,只是说:“下次不可以这样了,不安全。”
“我的助理和法务都知情,而且这里是解西林家的酒庄,到处都是监控,出不了事。”
黎寒商板着脸,只是她音色温柔,实在不像训人:“那也不能伤害自己的身体。”
“我觉得很值。”
贺兰时把手机放在餐桌上,打开录音功能。
他今天心情很好:“宝宝,昨晚跟我说的话,能再说一遍吗?”
他想留证。
黎寒商想到了昨晚的“情话”,有点不好意思:“你记住就行了,我不会食言。”
她又脸红了。
好纯情。
不知道苏家是怎么教的,聪慧理智、内核强大的苏简简又干净简单得像一张白纸,没沾上一点世俗的污浊。
贺兰时不舍得为难黎寒商,情话还是留着以后到床上再哄她说。他抬起手,到她面前,手指松开,项链落下来。
项链上的坠子摇摇晃晃地落入黎寒商的眼睛里,闪闪发着光。
“送我的礼物?”
“嗯,在拍卖会上看到的。”
贺兰时起身,走到黎寒商身后,俯身给她戴项链。
吊坠是一轮镶了钻的月亮。
她开玩笑:“阿月,你是在暗示我吗?”
贺兰时认真回答:“是。”
他觉得自己像个囚徒,想一辈子被黎寒商困着。
“要永远爱我,简简。”
……
中午穆老送来了新的合同,完全让利。这份合同,至少让舟航集团白给华聿打三年的工。
三年,足够贺兰时给华聿换几轮血了。
在港城玩了一天,其实也没怎么玩,黎寒商喜静,不爱走动,就跟贺兰时去看了一场电影。
她有个习惯,到了新的城市,喜欢看一场电影。
周日,离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