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惨的一生当中,确有令他感到后悔的事情。
其中最后悔的事情,大概就是在几百年前的夜晚,在竹林里对着那个男人发起了进攻。
彼时的无惨对自己十分地自信。
那时候的他认为,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生物是他的对手了。
鬼杀队的那些剑士掌握的呼吸法也曾令他担忧过。
他在各地安插的恶鬼,短短几年便损失惨重。
不过没多久他便失去了兴趣...
无惨很快就发现,那些剑士即便学会了所谓的呼吸法,也完全不是他的对手。
所以在那个男人找上门来的时候,无惨轻敌了。
继国缘一——那个脸上长着奇怪疤痕的男人,也是无惨所知道的,最早使用呼吸法的剑士。
也就是他将呼吸的方法传授给了鬼杀队的其他剑士。
直到继国缘一拔出腰间的日轮刀,无惨依旧没有拿他当一回事。
不过是使用呼吸法的剑士罢了...无惨这么想着,在那时候的他看来,继国缘一最多就是比那些柱强上一些罢了。
【我...对使用呼吸法的剑士,已经失去兴趣了。】
说话间,无惨的手臂变化衍生为两条长长的管鞭,只是随便甩出,大片的竹子就被轻易的砍断。
这就是他那无与伦比的强大力量,那些鬼杀队的剑士往往什么也没看清,就已经被他拦腰砍成了两截。
然而眼前的男人没有...继国缘一没有。
他就好似提前察觉到了自己的攻击动作一样,闪身躲开了他的攻击。
下一瞬,无惨就确确实实地感受到了那被看穿一切的感觉。
刀刃所过之处,皆留下了炎炎的辉光。
他甚至没有看清那个男人的动作,只感觉到了滚烫的刀刃划过了自己的身体,紧接着传来的便是宛若被太阳灼烧一样的痛苦。
此时的无惨顾不上身体传来的疼痛,因为他察觉到...自己的脖子被砍下来了。
没关系...没关系的,我不是普通的恶鬼。
数百年的时间,无惨已经突破了身体的局限,他即使被日轮刀砍断脖子也不会和其他的恶鬼一样化成灰烬。
只要扶住脑袋让脖子自己再生就好了,凭借我的生命力这完全...完全......
为什么...脖子,为什么头颅接不上去了?!
手臂...手臂也没有长回来,怎么会,怎么会这样!!!
我...不是应该已经无敌了,只有太阳...只有太阳能杀死我才对。
刀...那个男人的刀有问题,还有呼吸法,呼吸法也不一样...眼睛,他的眼睛还有身体...不一样,统统不一样!
此刻的无惨才明白,眼前的男人和其他的呼吸法剑士之间存在着巨大的差距。
自第一次试着接触太阳后,无惨再一次感受了来死亡的威胁。
恐惧、愤怒、不安、充斥着无惨的心头。
他盯着眼前这个宛如神降的男人,选项似乎只剩下一个——不顾后果的逃生。
屈辱...何等的屈辱,无惨的牙齿紧咬,一张脸涨成了红黑色。
但最后,对于生的渴望还是战胜了无意义的自尊。
在继国缘一刚刚迈出一步的时候,无惨选择了自爆,他的身体一下子化作了四散纷飞的肉块。
但是即便他将自己的躯体炸裂成一千八百多份,依然有一千五百多块被那个男人砍中。
怪物,毫无疑问的怪物...
这是无惨第一次这么形容一个人类。
面对这个能随时要了他命的怪物,无惨选择了...躲起来。
即便如此,直到几十年...几百年以后,那个身影还是在无惨的脑海中挥之不去。
火红的日轮刀,飘逸的暗红色头发,额角那古怪的红色斑纹。
还有...那随风飘荡的日轮花纸耳饰。
那个男人站在自己的身前愤怒地质问着:
【你把生命当成什么了?】
“...从炼狱先生的身边离开!!!”,此刻的炭治郎双目赤红一片,手中的日轮刀高高地举起。
这一击已经倾注了炭治郎所有的力量。
但是...还不够,还远远不够。
炭治郎知道:自己的炎之呼吸根本战胜不了这个家伙。
炼狱先生远比我要更加强大,连炼狱先生都不是对手。
可是...如果我没法击败他的话,我会死,炼狱先生也会死...还有大家,都会死。
我该怎么办...我...
【炭治郎,在遇到危险的时候,一定不要忘记爸爸曾经说过的话。】
爸爸曾经说过的话...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停滞。
...
炭治郎又想起了那天,父亲坐在床榻上,他趴在父亲的身旁。
【爸爸的身体明明那么脆弱,为什么还能在雪地里跳这么长时间的舞蹈呢?】
他只是在外面等着,就觉得肺都要冻在一起了。
而父亲则摸了摸他的头说道:
【因为呼吸要有呼吸的方法,无论多久,只要掌握了呼吸的方法,就不会感到疲惫。
如果能掌握正确的呼吸方法,炭治郎也可以和我一样...】
不停的起舞...
在寒冷冬夜的雪地之上,地面上的火把围绕成了一个圆。
空地的中心,一个身穿焰纹斋服的身影,光脚迈着独特的舞步——那正是灶门家祖传的神乐舞
他在雪地中尽情的舞蹈着,就好像不知道疲倦,手中的七支刀随着他的挥舞叮铃作响。
在清脆悦耳的铃声中,炭治郎又一次听到了父亲的声音。
【炭治郎,调整呼吸,调整好呼吸,便能化作火焰的神明。】
雪地中,寒风吹动了那写着“炎”的面巾,炭治郎看到了...自己的面孔。
成为火焰的...神明!
...
宛如烈日的剑气流淌在日轮刀之上,太阳的光辉在这无尽的黑夜中盛放开来,正如那晨曦一样。
火之神...神乐·圆舞!
无惨脑海中那往日的旧影,在此刻与眼前的身影重合在一起。
就在少年的身后...
那高大的身影依旧是一副平静如水的面孔,他的眼神还是如同几百年前一样,两只手高高举起手中的日轮刀。
仿佛...索命的阎罗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