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老太太心里憋闷。
但猪大肠好歹也是肉,既然分到了,只能认命。
她心不在焉地洗了洗猪大肠,切段下锅,翻炒几下。
那味道——
简直辣眼睛!
呛鼻子!
中院上空仿佛飘起一片毒雾,臭气熏天,张老太太自己都快被熏晕了。
“张老太太,你干啥呢?搁这儿放毒气弹啊?要是我儿子被熏出毛病,我傻柱跟你没完!”
傻柱“砰”
地关上门,再也不敢出来。
“妈,你在弄啥?臭死了!呕……”
秦淮茹刚眯一会儿,就被熏醒,发现罪魁祸首竟是自家婆婆。
“张老太太,有你这么炒猪大肠的吗?洗干净了吗?里头全是猪粪,不弄干净就下锅,糟蹋东西不说,还祸害全院人!”
一大爷捂着鼻子跑来指责。
后院许大茂也凑过来指指点点,二大爷和二大妈跟着埋怨。
前院三大爷一家也被臭味引来。
张老太太这下犯了众怒,成了全院的“毒气制造者”
。
幸好当晚刮起东北风,吹散了臭味,否则这年都没法过了。
三位大爷一合计,觉得这事必须严肃处理,免得再有人效仿。
腊月二十六,全院召开大会。
一张桌子,三把椅子,一大爷易中海居中,二大爷刘海中、三大爷阎埠贵分坐两侧。
全院人到齐,林丰扶着聋老太太坐下,傻柱和阎解放挤一条板凳,阎解成和于莉两口子坐一起,一大妈和二大妈同坐,三大妈和秦淮茹挨着。
刘光天、刘成等人或站或靠墙,连棒梗、小当、槐花几个孩子都在场。
只有林丰媳妇于海棠和傻柱媳妇刘丽抱着孩子在屋里,怕冻着孩子。
三位大爷一脸严肃,桌前站着张老太太,等待发落。
这次臭气事件的罪魁祸首就是她。
张老太撇着嘴,斜着眼睛,满脸不服气。
谁都清楚,今天这会就是冲着张老太来的。
可这老太太出了名的难缠,能轻易低头?
一大爷端起茶缸抿了口茶,清了清嗓子直奔主题:
今儿把大伙儿叫来,就是要提醒大家,过年做饭千万要当心。
昨晚的事儿都知道了,秦淮茹婆婆炒猪大肠没洗干净,在院里放了颗毒气弹,那味儿简直能熏死个人——话没说完,院里已经笑成一片。
笑啥笑?谁家没吃过猪大肠?本来就有味儿,有啥好抱怨的?张老太白眼一翻,冲着众人直瞪眼。
这哪是认错?分明在说:老娘没错!错的是你们!
傻柱实在看不下去了:张婶儿,您这态度可够横的啊!炒猪大肠没人拦着,可您倒是洗干净啊!昨晚我正在屋里切菜,突然一股恶臭窜进来,好家伙,差点给我熏背过气去!
捂着鼻子出去一瞧,好嘛,原来是您老在——不对,是在炒猪大肠。
可您这没洗干净的玩意儿,味儿也太冲了!
我赶紧回屋关紧门窗,就怕我儿子何晓中招。
孩子这么小,要熏出个好歹,我跟您没完!
哼!我在自家炒菜关你屁事!没上你家灶台算便宜你了,闻着味儿是你沾光,还敢在这儿嘚啵?张老太叉着腰开始撒泼。
柱子,消消气。”林丰拍了拍傻柱肩膀,他这才气哼哼坐下。
一大爷黑着脸猛拍桌子:张老太太!别太过分!今天这会就是为你开的,在院里放毒气弹还有理了?
二大爷帮腔道:搁解放初期,就您这毒气弹够蹲几天局子的!
少吓唬人!不就是猪大肠没洗干净吗?至于上纲上线开大会批斗?张老太抱着胳膊满脸不屑。
妈,您就服个软吧...秦淮茹臊得满脸通红。
甭管!他们就是欺负咱孤儿寡母!张老太扯着嗓子喊,凭啥厂里分肉,别人都是好肉,就分咱家臭烘烘的猪大肠?
你们轧钢厂专挑我们孤儿寡母欺负,连院里三位大爷也跟着摆架子,合起伙来糟践人!张老太太越嚷越响,捶着膝盖蹦跶着骂街,那副模样活像全世界都欠了她家的债。
咚!
一大爷拳头砸在桌面上:闹够没有?张家的!
呸!你们敢作践人,老娘就敢撕破脸皮闹到底!张老太太把眼泪往袖口一蹭,突然收住哭嚎,抱着胳膊横眼扫视全院人。
三大爷阎埠贵嗑着瓜子插话:老嫂子,我给您核计过了——昨儿夜里您下锅那截猪大肠少说四两重。
眼下市价五毛一斤,白糟蹋的两毛钱大肠不说,还搭进去油盐酱醋。”
酱油两毛一斤,盐一毛三,醋八分。
您昨儿用的作料少说值一分钱。”他拨着算盘珠子似的念叨,统共两毛一分钱,就这么打了水漂。”
这话可戳了张老太太心窝子。
这老太太平生最疼的就是钱袋子,此刻悔得肠子都青了:昨夜怎就昏了头没洗肠子?白白折了钱还惹身 !
许大茂瞅准时机又添一刀:要我说损失不止这个数。
炒菜得烧煤球吧?两分钱一个的煤球您可整整废了一个。”他掰着手指头冷笑,这么算下来,足足两毛三分钱呐!
张老太太猛地想起昨夜慌得忘了封炉子,顿时像被抽了脊梁骨。
一大爷见状乘胜追击:老嫂子还有什么话说?往后可不敢再犯。
昨儿夜里要不是刮东北风,今儿这会都开不成!
老太太瘪着嘴斜眼看人,这时刘成跳出来拱火:得让贾张氏当众赔不是!昨夜那臭味害得我们全家没吃上饭!
放 屁!张老太太立刻炸了毛,没吃上饭是你赚了,该谢我才对!
刘成嬉皮笑脸回敬:我可没放屁,倒是您老昨夜放了颗熏翻全院的毒气弹!这话逗得满院哄笑。
说起毒气弹,大伙儿立马想起昨晚全院老少捂着鼻子东躲 的狼狈相。
毒气弹这词儿,怕是得跟着张老太太好一阵子了。
眼瞅着张老太太跟刘成又要掐起来——
啪!
一大爷猛地拍响桌子:闹够了没?当着这么多孩子的面,你们像话吗?
这一嗓子震得张老太太和刘成都闭了嘴。
秦淮茹赶紧起身给三位大爷鞠躬:对不住各位,我婆婆给大家添堵了。”她又转向全院邻居,我保证往后烧猪大肠,定会洗得干干净净再下锅,绝不再犯!
这小寡妇满脸愧色,眼圈发红,把可怜相扮得十足十。
话都说到这份上,谁还好意思计较?
散会前,小风有话要说吗?一大爷转向始终沉默的林丰。
虽说他没开口,可全院谁敢忽视他的意见?这些年林丰早用行动赢得了所有人的敬重。
连张老太太这泼妇都不敢造次——她家每月下半月还指着林丰接济的十斤棒子面呢。
林丰笑着扶起身边的老太太:我没什么说的,不过老太太倒有几句话。”
老太太会意,冷眼扫过鼻孔朝天的张老太太:贾张氏,论摆老资格,我才是大院老祖宗!你炒猪大肠不洗净,熏得全院不得安生,还有脸撒泼?
张老太太缩着脖子不敢吭声。
自打她嫁进院子,这位老祖宗就在这儿镇着了。
如今老太太更有底气——她那捡来的孙子林丰出息了,连三位大爷都得让她三分。
要是惹毛了老太太,断了每月那十斤棒子面,她全家真得喝西北风去。
让你儿媳妇替你赔不是?没门儿!老太太斩钉截铁,自己造的孽,自己出来认!
一大爷暗自偷笑,心知有好戏登场。
二大爷眯了眯眼,强忍笑意。
三大爷微微扬唇,静待热闹上演。
“行,好,我认。
我承认我错了。”
“老太太,我先给您赔不是,再向全院人道歉。”
“这样总行了吧?”
张老太太终于低头服软。
众人顿觉畅快淋漓。
关键时刻,还是得聋老太太出马。
“这还像话,早干嘛去了?贾张氏,你就是头倔驴,牵着不走,打着倒退,活该!”
聋老太太毫不留情,当众奚落她。
“轰”
的一声——
聋老太太的话引得众人哄堂大笑。
张老太太羞得无地自容,恨不得钻地缝。
秦淮茹也觉颜面尽失,捂脸叹息:唉,没脸见人了。
“行了,大会到此结束。”
“过年期间,大家注意防火,做饭收拾干净。”
“散会!”
一大爷起身,端着搪瓷缸子离开。
二大爷刚要拿桌上盘里剩的瓜子,却被三大爷抢先一把捂住。
“嘿嘿,老刘,这点瓜子还不够你塞牙缝,让给我吧。”
三大爷阎埠贵咧嘴一笑,端起盘子溜回家。
“嘿,这阎老西,连瓜子都抢,真抠门!”
二大爷甩袖悻悻而归。
林丰搀着老太太,拎板凳往后院走。
于海棠抱孩子紧随其后。
老太太又想抱小林动,于海棠忙道:“奶奶,回家再抱,外头冷。”
用棉袄将孩子裹得严实。
“成,回家让老奶奶好好抱。”
老太太慈爱地望着孩子露出的小脸,笑容满面。
“奶奶,您可真厉害!秦淮茹婆婆骂遍全院,唯独怕您。”
于海棠笑道。
“那当然!她不怕我怕谁?我亲眼看着她从姑娘变媳妇,再成寡妇。
她不怕我怕谁?”
老太太得意洋洋。
今日当众扬眉吐气,她心里乐开了花。
回到温暖小屋,寒风被挡在门外。
老太太迫不及待要抱重孙,片刻不见便想念。
于海棠准备做饭,林丰却系上围裙:“今晚我来露一手,爆炒猪大肠!”
“风哥,可别像昨晚张老太太那样……”
于海棠忧心忡忡。
全院大会刚散,这不是顶风作案?
“放心,我炒的猪大肠香得很,等着尝吧!”
林丰胸有成竹。
他在小厨房洗净猪大肠,施展厨艺。
不久,诱人香气飘满后院。
二大爷刘海中正喝酒嚼花生,猛然吸鼻子:“真香!谁家炒猪大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