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二章 清鸢揭露赵德昌罪证,使其失势
谷口强硬拒税,驱逐官差,如同一块巨石投入平静的湖面,在青牛谷内激起了层层波澜。最初的激昂与振奋过后,一股无形的压力开始在山谷中弥漫。谷民们虽然信任沈砚与苏清鸢,但“对抗官府”这四个字,对于长久生活在皇权阴影下的平民百姓而言,依旧有着本能的恐惧。田间地头的议论,巡逻队员眉宇间的凝重,都透露出对庐州府可能到来的报复的担忧。
沈砚加强了谷中戒备,日夜操练护谷队,同时安抚谷民,强调青牛谷地势险要,易守难攻。然而,他心中清楚,被动防守绝非长久之计。赵德昌如同一条盘踞在侧的毒蛇,虽未必能一击致命,但其不断的骚扰和潜在的威胁,会持续消耗谷内的精力,动摇人心。必须主动出击,化解这场危机。
议事堂内,烛火摇曳。沈砚、苏清鸢与核心几人再次聚首,气氛比往日更加肃杀。
“元帅,娘娘,”石虎声音沉闷,“哨探回报,庐州府那边暂时没有调兵的迹象,但城门口盘查严了不少。赵德昌那老小子,肯定憋着坏水!”
福伯眉头紧锁:“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赵德昌贪婪成性,此番折了面子,绝不会善罢甘休。他若不敢强攻,很可能使些阴损手段,比如断我们商路,或者煽动周边流寇前来骚扰。”
“福伯所虑极是。”苏清鸢缓缓开口,声音清冷而镇定,“与其坐等对方出招,疲于应付,不如我们主动出手,釜底抽薪。”
众人的目光瞬间集中到她身上。
沈砚看向她:“清鸢,你有对策了?”
苏清鸢微微颔首,眸中闪过一丝睿智的光芒:“赵德昌并非铁板一块。他能在庐州知府任上贪墨多年,固然有其靠山,但也必然树敌不少。官场之上,最厉害的武器,并非刀剑,而是规矩与……罪证。”
她起身,从内室一个上了锁的小匣中,取出一叠略显陈旧的纸张。纸张上字迹娟秀,记录着一条条时间、地点、人物和银钱数目。
“这是……”福伯有些疑惑。
“这是我随父亲在青州时,暗中收集的,关于赵德昌在青州同知任上以及调任庐州初期的一部分贪腐、结党、草菅人命的证据。”苏清鸢的语气平静,却带着一股寒意,“其中几条,涉及当时几位与他不对付的官员被构陷罢黜的旧案。原本想着或许将来有用,没想到,这么快就派上用场了。”
沈砚接过那叠纸,快速浏览,眼中露出惊讶与赞赏之色。上面记录详实,时间、经手人、赃款去向,甚至部分旁证,都列得清清楚楚。这绝非道听途说,而是足以在官场掀起轩然大波的铁证!他没想到,苏清鸢在那么早的时候,就已经有如此深远的布局和准备。
“清鸢,你真是……女中诸葛!”沈砚由衷叹道。
苏清鸢浅浅一笑,带着一丝苦涩:“乱世宦海,步步惊心。家父……便是过于刚直,才……多留些心思,总无坏处。”她顿了顿,继续道:“赵德昌在庐州并非没有对手。按察副使周永康,素来与他不和,且此人虽也圆滑,但更看重官声和规矩。若将这些罪证,巧妙送至周永康手中……”
后面的话,无需多言。在场众人都是人精,立刻明白了其中的关窍。借刀杀人,驱狼吞虎!用官场的规则去对付官场的人,无疑是最省力、也最有效的方法。
“此计大妙!”福伯抚掌道,“周永康若得此证据,为扳倒政敌,也为自身清誉,定会全力弹劾!届时,赵德昌自身难保,哪还有心思来找我们青牛谷的麻烦?”
石虎也咧开大嘴笑道:“娘娘这招高!让狗官们自己咬去!咱们隔山观虎斗!”
沈砚沉吟片刻,问道:“只是……如何能将这罪证,安全且不露痕迹地送到周永康手中?绝不能让人察觉来源是我们青牛谷。”
苏清鸢成竹在胸:“此事需借盛记商行之力。盛东家行走南北,与各色人等皆有交道,必有门路可通庐州官场。我可修书一封,连同抄录的部分关键罪证(隐去敏感来源信息),请盛东家设法,辗转交到周永康一位信得过的师爷或心腹手中。盛东家为人谨慎,且与我们利益相关,必会办得妥帖。”
计划已定,立即执行。苏清鸢当即伏案,以隐晦的言辞给盛宣伦写了一封信,说明利害,请求相助。同时,她亲自挑选了几桩证据确凿、又能精准刺痛赵德昌要害的罪状,仔细抄录下来,抹去一切与青牛谷和苏家相关的痕迹,伪装成是官场内部知情人的揭发。
这封足以掀起庐州官场地震的信函与证据,由一名绝对忠诚可靠的护谷队员,连夜出发,通过秘密渠道送往盛记商行。
接下来的日子,青牛谷外松内紧,一方面加强戒备,另一方面,沈砚和苏清鸢则有意在谷内营造一种从容不迫的氛围,亲自下地劳作,巡视学堂工坊,以安定人心。谷民们见领袖如此镇定,心中的焦虑也渐渐平复下来,更加专注于谷内的生产建设。
时间一天天过去,庐州府方向依旧没有大军压境的迹象,反而有一些模糊的消息通过盛记商队的渠道零星传来。先是说知府赵大人近日火气极大,在府衙内屡屡斥责下属;后又传闻按察使司那边似乎有暗流涌动,周副使频繁约见一些官员和士绅;最后,竟有消息说,朝廷的巡按御史不日将抵达庐州!
这一日,已是暮春时节。一名扮作行商的盛记心腹,悄然来到青牛谷,带来了盛宣伦的密信。
信中的消息,让议事堂内的众人精神大振!
盛宣伦在信中言道,东西已通过可靠途径送至周永康手中。周副使初时震惊,旋即大喜,如获至宝。他暗中核实了部分信息后,认定这是扳倒赵德昌的绝佳机会,已联合数名对赵德昌不满的官员,准备了详细的弹劾奏章,并快马送往京城。恰逢朝廷派往南方的巡按御史将至,周永康已将部分证据透漏给御史随行人员。赵德昌似乎已有所察觉,近日惶惶不可终日,正在四处活动,但因其罪证确凿,且得罪人太多,响应者寥寥……
“好!太好了!”石虎一拍大腿,兴奋道,“这老小子,这下完蛋了!”
福伯也长舒一口气:“如此一来,我青牛谷之危,可解矣。”
果然,不到半月,确切的消息终于传来:庐州知府赵德昌,被巡按御史与按察副使周永康联名参劾,罪证确凿,包括贪墨漕银、纵容亲属霸占田产、草菅人命等十数款大罪!朝廷震怒,下旨革去赵德昌功名官职,锁拿进京,交三法司会审!其家产抄没,一干党羽也纷纷落网。周永康因检举有功,暂时代理庐州知府一职!
消息传到青牛谷,整个山谷先是一静,随即爆发出震天的欢呼声!压在心头数月的大石,终于被彻底搬开!谷民们奔走相告,弹冠相庆,对元帅和娘娘的敬佩之情,更是达到了顶点。谁能想到,看似强大的知府老爷,竟然就这样被远在深山的娘娘略施小计,便彻底扳倒?这简直是神乎其技!
是夜,沈砚与苏清鸢再次并肩站在山岗上,望着谷中庆祝的灯火,夜风拂面,带来草木的清香。
“清鸢,此番真是兵不血刃,便解了我青牛谷心腹之患。”沈砚握着她的手,感慨道,“若无你早年埋下的伏笔,今日之事,断难如此顺利。”
苏清鸢依偎在他身旁,轻声道:“官场倾轧,本就如此。赵德昌多行不义,即便没有我们,倒台也是迟早的事。我们不过是顺势而为,加快了这一进程罢了。只是,经此一事,青牛谷算是正式走到了台前。新任的代理知府周永康,或许不会像赵德昌那般急功近利,但他必定已注意到我们。未来的路,仍需步步为营。”
沈砚点头,目光望向深邃的夜空:“是啊,铲除了一个赵德昌,这乱世之中,还有无数的挑战。但只要我们夫妻同心,谷民协力,便无惧任何风浪。”
此次事件,不仅化解了眼前的危机,更极大地提升了沈砚和苏清鸢在谷中的威望,也让青牛谷的核心层见识到了谋略的力量。有时候,运筹帷幄,远胜于刀剑相向。青牛谷这艘航船,在经历了第一次外部风浪的考验后,变得更加沉稳和自信,向着更远的未来,继续航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