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六章 清鸢亲笔信慰降将，功成许以侯爵位
皇宫内那场关于焚城的疯狂与死谏，如同一场剧烈的地震，余波迅速传遍了洛阳权力阶层的每一个角落。旧帝彻底失控的倾向以及宇文贺大将军悲壮劝谏的消息，通过各种隐秘渠道，像野火一样在暗流涌动的官场中蔓延。这最后一丝维系着旧朝体面的遮羞布，被血淋淋地扯下，让所有尚在观望、犹豫的官员将领们彻底明白：这个朝廷，这个皇帝，已经没有任何希望可言，再不决断，必将与之同葬。
启军中军大帐内，烛火通明。苏清鸢端坐案前，神色沉静，但微微蹙起的眉宇间，透着一丝决战前的凝重。张嵩刚刚禀报了城内最新、也是最令人心悸的情报——旧帝竟生出了焚城的疯狂念头。
“丧心病狂，竟至于此！”沈砚负手而立，声音中带着压抑的怒火，“若真让此獠得逞，洛阳古城百万生灵，将遭灭顶之灾！必须阻止他！”
苏清鸢抬起眼，目光清冽：“宇文贺将军暂时劝住了他，但以旧帝如今的心性，随时可能反复。我们的动作必须更快，更准。城内那些‘棋子’，是时候落下最后一子了。必须给他们最坚定的信号，最无法拒绝的承诺，确保万无一失。”
她铺开三张特制的暗纹绢帛，取过一支狼毫小楷，蘸饱了墨。这不是普通的军令，而是需要穿透层层封锁，直抵特定人物手中的密信，每一字一句，都需斟酌，既要表明诚意，又要暗藏机锋，更要确保即使落入敌手，也能有转圜余地。
第一封信，致羽林卫中郎将孙铭。
苏清鸢笔锋沉稳，先肯定了孙铭以往的忠勇和此次“顺应天命、保全洛阳”的义举，言辞恳切，给予尊重。随后笔锋一转：
“将军深明大义，弃暗投明，实乃洛阳万千军民之幸。我夫沈砚，起于草莽，深知将士不易，最重信义。今以启军元帅之名郑重承诺：待城破之日，将军反正之功，当为首勋！必奏请新朝，封靖安侯，世袭罔替，永镇洛阳，以酬将军拯溺之功，安民之德。望将军勿疑，依计行事，于明日三更，举火为号，开启玄武门，则侯爵之位，唾手可得。然，事机贵密，成败在此一举，望将军慎之！”
信中，明确了封爵（靖安侯）、世袭、镇守洛阳的厚赏，并将行动时间具体到“明日三更”，信号定为“举火”，目标城门是“玄武门”，清晰无误，不容闪失。
第二封信，致阜财门校尉韩猛。
对此等功利心更重的将领，苏清鸢的措辞则更为直接，恩威并施：
“韩校尉弃暗投明，智勇可嘉。开启阜财门，迎我军入城，乃奇功一件。功成之日，保举你为忠勇伯，赐金千两，良田百顷，于新朝军中，亦必有重用。然，京城九门，阜财门尤为关键，若事有延误，或生变故，致使我军攻坚受阻，将士血流成河……则前约尽废，校尉当自虑后果。时机亦在明夜三更，见玄武门火起，即开尔门，不得有误！”
此信承诺了伯爵爵位和厚赏，但也明确点出了阜财门的重要性，并暗含警告，若其首鼠两端，必遭严惩。
第三封信，致内官监掌印太监冯保。
此信最为简短，却暗藏玄机，用的是宫内常用的暗语格式：
“老祖宗安好。风大，恐烛火不稳，惊扰圣驾。明夜三更，若见北方凌烟阁上红灯三盏，便是贵人出行之时。请老祖宗务必稳住宫内烛火，莫让走了水，惊了驾。事后，城外静园已备妥，颐养天年，子孙福荫，皆如所愿。”
这封信看似关心宫廷防火，实则告知冯保总攻信号（凌烟阁红灯三盏），要求其任务（制造混乱，牵制甚至控制宫廷守备，防止旧帝逃跑或焚宫），并再次承诺其退休保障和家族荫庇。
三封信书写完毕，用特殊火漆封好，盖上苏清鸢一枚小巧的、刻有兰草的私印。张嵩亲自接过，神色肃穆：“军师放心，此信必由死士送达，万无一失。”
信达各营，尘埃落定
夜色深沉，几条黑影如同鬼魅，利用早已探明的隐秘路径，分别潜向孙铭驻守的玄武门、韩猛控制的阜财门，以及通过冯保的干儿子，将消息递入深宫。
孙铭在值房昏暗的油灯下，展开密信，看到“靖安侯，世袭罔替，永镇洛阳”几字时，手微微颤抖了一下。他深吸一口气，眼中最后一丝犹豫彻底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他唤来最心腹的几名下属，低声下达了明日行动的密令。
韩猛接到信，反复确认了“忠勇伯”和赏赐，脸上露出贪婪而兴奋的光芒。他狠狠啐了一口：“妈的，赌了！跟着那疯皇帝只有死路一条！” 立刻开始秘密调配今晚值守城门的亲信人手。
深宫中的冯保，在佛堂的袅袅青烟中，听干儿子低声耳语完，浑浊的老眼中闪过一丝精光。他捻动佛珠的手停顿片刻，低声吩咐：“去，告诉咱们的人，明日都机灵点。库房里的那些油灯……该查查了。”
当张嵩回报三路信使均已安全返回，消息确认送达时，东方已现出鱼肚白。苏清鸢走到帐外，望着黎明前最黑暗的天空，轻轻舒了一口气。她感到沈砚走到她身边，将一件披风轻轻披在她肩上。
“都安排妥当了？”沈砚低声问。
“嗯。”苏清鸢靠向他，声音带着一丝疲惫，但更多的是坚定，“箭已离弦。接下来，就是等待……和收获。”
沈砚握紧她的手，目光投向远处那座在晨曦微光中显出轮廓的巨城：“明日此时，乾坤定矣。”
恩威并施，最后一击。苏清鸢的亲笔信，如同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彻底坚定了城内关键人物倒戈的决心。一张无形的大网已然收紧，只待明日三更，火光亮起，这座千年帝都，便将迎来它命运转折的时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