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盘里的清蒸石斑还冒着热气,林斌用银勺舀了勺鱼汤,刚送到嘴边又放了下来,抬眼看向对面正慢条斯理剥着虾的矮启强。
“哎,矮启强,林斌指尖敲了敲桌沿,语气没什么波澜,“你这饭桌上的鱼鲜、酒醇,倒是样样都贴心。可我总觉得,你不会平白无故请我吃这顿饭,有什么事就直接说——你说了,我也好安安心心把这碗鱼汤喝了。”
他剥虾的手顿了顿,把剥好的虾仁放进林斌面前的小碟里,脸上才收起了方才的松弛,眉头轻轻皱了起来。拿起酒瓶给我续上酒,琥珀色的酒液漫过杯口,他才开口,声音比刚才沉了些:“林总就是通透,什么都瞒不过你。我这边确实是有两件事,压得我这几天连觉都睡不好,想跟你念叨念叨。”
“第一件是小龙的事。”他手指在桌下攥了攥,语气里带着点焦躁,“我那小弟,前段时间因为故意伤害被抓了,现在还羁押在看守所,眼看就要判刑。我这阵子没少花钱找人脉,想把他捞出来,可要么是对方要价太高,要么就是光拿钱不办事,到现在一点进展都没有。”
说到这,他端起酒杯喝了一大口,喉结滚动了两下,才接着说第二件事:“还有个是马村的拆迁工程。您不知道,我把这些年攒的所有资金和流动资金都投进去了,图纸改了三版,工人宿舍盖了一半,眼看就要成了,结果半道上杀出个矮明远。”
“就是那个他老婆是市公安局局长、还刚被提拔成副市长市委常委的矮明远,”他加重了语气,眼里闪过一丝狠劲,又很快压下去,换成了无奈,“他非要横插一杠,一句话就把工程停了,说要重新招标——明眼人都知道,这招标就是给他自己人铺路。我现在是钱砸进去了,工程开不了工,两头堵得慌,真是焦头烂额。”
说完,他又给林斌添了酒,语气软了些:“林总,我也没别的意思,就是这些事憋在心里难受,跟你诉诉苦,也想听听你能不能给我指条路。”
桌上的鱼汤还温着,可林斌再没了喝的心思,只看着矮启强那双藏着焦虑的眼睛——他知道,这“诉苦”的背后,要的从来都不是指条路那么简单。林斌放下了杯子,指节在桌沿轻轻敲着,目光直盯得矮启强不敢再躲。“你矮启强在道上混了这么多年,看守所到检察院再到法院的道道,难道还用我教?”
把银勺往瓷盘边一放,清脆的碰撞声在安静的包厢里格外明显。抬眼时,语气里没了刚才的绕弯子,直截了当戳向关键:“矮启强,我先问你一句——受害人的谅解书,你到底拿到没有?”伤情鉴定是几级?
启强像是没料到林斌会突然追问得这个,剥虾时沾了点酱汁的手指在桌布上蹭了蹭,才点头:“谅解书赔了受害者10万元钱早拿到了,律师已送到检查院。”伤情鉴定是轻伤二级
“拿到了就好。”林斌端起酒杯晃了晃,琥珀色的酒液在杯壁挂出细痕,话锋却跟着沉了下来,“但你该比谁都清楚,“检察院有明确的量刑建议给到法院,比如故意伤害至人重伤这事儿,框定在3到10年,最低就是3年、最高10年。”林斌身子往前倾了倾,“法院判的时候,能按最高判,也能按最低标准判,但你找的那些人脉,顶破天只能让法院按检察院建议的最低标准来。比如最低3年起步的案件,你要是想让法院判1年?别做梦了,判完检察院立马就能抗诉,到时候案子打回去重审,小龙只会多遭罪。”
说到这儿,林斌端起酒杯又抿了一口,看着矮启强脸色一点点变灰:“这些道理,你心里门儿清,只是现在急昏了头,才病急乱投医?怎么,我说错了?”而且小龙只是致人轻伤2级判不了多久,而且有谅解书了,我划个圈圈给你,什么人都不用找,正常司法程序走最高判1年半。林斌手指在酒杯底转了半圈,目光扫过他紧绷的侧脸,话里带了点拆穿的冷静:“再说了,按道上的规矩你该比我清楚——看守所里的案子,从羁押到开庭,少则半年,多则九个月,哪有这么快的?”
“你小龙都在里面待大几个月了,就算现在开庭,判一年,撑死再蹲三个月也就出来了;就算判一年半,也无非再熬九个月。”林斌端起酒杯抿了口,放下时杯底磕在桌面,声音不轻不重,“这点时间都等不及,你现在急着砸钱找关系,到底是怕小龙受罪,还是怕他不在,没可信的人帮你办事?还是拿这个来试探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