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斌27岁回到家,家里介绍了个乡下女人,没有轰轰烈烈的仪式,甚至没来得及好好琢磨“丈夫”二字的重量,日子就凑合着过了下去,不久后,第一个男孩呱呱坠地,粉嫩的小脸皱成一团,成了灰暗生活里唯一的光。
只是这光,总被一层密不透风的阴影笼罩。部队的规矩刻在骨子里,所有经手的事、见过的人,都得烂在肚子里。林斌没有正经工作的名头,不能跟人说清自己每天在忙些什么,多数时候,不过是穿着便装在街上晃悠,看似无所事事,实则是配合国安和部队盯着那些看不见的暗流。
外人眼里,林斌就是个游手好闲的主儿。街坊邻居的窃窃私语像针一样扎人,有人背后叫他“瘪三”,有人骂“坑逼”,说他不务正业,耽误了老婆孩子。他没法辩解,也不能辩解,只能把一肚子的委屈和无奈往心里咽。
这样的日子熬了两三年,孩子刚长到两三岁,会奶声奶气地喊“爸爸”,前妻终究是撑不下去了。她受不了这种看不见未来的日子,受不了别人异样的眼光,更受不了我“说不清道不明”的处境。离婚两个字说出口时,她眼里满是疲惫,林斌没挽留,也没资格挽留。
那段日子真是雪上加霜。一个大男人,又当爹又当妈,拉扯着年幼的孩子过日子。孩子一天天长大,是个调皮的男孩子,跟着东奔西跑,日子过得浑浑噩噩,却也算是有个盼头。好在部队工作虽然保密,工资虽不能像正经工作那样打卡,可每当我手头拮据,去一趟指定的地方,总能领到应得的薪水。
33岁升中校时,小男孩以经上小学了,那段日子刚把孩子拉扯得能自己上放学,我就接到了新任务——目标在离的不远的商贸城里,一家卖童装的摊主。摊主是个离婚的女人,带着个男孩,比林斌的娃还大一岁。部队递来的消息里写得明明白白:她的父母和哥哥掺了间谍的活儿,可她本人一无所知,纯粹是被蒙在鼓里。
任务很明确,就是让靠近她,摸清她家里的情况,盯紧她亲属的动向。国安那边也配合着,故意造了不少“偶遇”的机会。有时林斌带着孩子去商贸城买东西,绕来绕去就晃到她的摊位前;有时假装路过,刚好遇上她搬货费劲,上去搭把手;她摊位忙不过来的时候,还会留下来帮着看会儿摊,逗逗她那懂事的儿子。
她话不多,眉眼间带着股离婚女人特有的韧劲,看林斌也是单亲带娃,话里话外多了些共情。我没敢多想任务之外的事,只按着部队的安排,一步步跟她走近。可日子久了,看着她起早贪黑守着摊位,既要挣钱养家,又要照顾孩子,那份不容易像镜子似的照见了自己。
我们会聊孩子的吃喝拉撒,聊离婚后的难处,聊日子里的细碎委屈。没有刻意的讨好,也没有虚假的隐瞒——林斌确实是离婚带娃,她也确实是独自支撑,这份坦诚让两颗疲惫的心慢慢靠在了一起。部队那边看进展顺利,也没多说什么,默认了我们的相处。
不知不觉间,就从互相慰藉变成了真真切切的喜欢。她没问过我具体做什么,只知道我偶尔会“忙”,也从不抱怨我有时突然消失;我也没敢跟她透半个字的任务,只在心里暗下决心,既要完成使命,也得护着她们母子周全。
后来,她随口提了句“家里地方大,你带着孩子住过来吧,互相有个照应”,林斌没推辞,点了头。就这么着,没有隆重的承诺,没有花哨的仪式,我们像搭伙过日子似的住在了一起,成了外人眼里再寻常不过的一对恋人,可只有我自己知道,这份“恋爱”的背后,藏着怎样沉甸甸的秘密和责任。
别看她只是个卖童装的,那会儿电商冲击以经开始但还不算太严,实体店的生意还是很火。她那间不大的摊位,客流就没断过,顾客拎着大包小包往家带,一天营业额随便就能冲到2万块,照这么算,一年下来纯利润少说也有一两百万——她可不是普通摊主,妥妥的小富婆。
林斌带着儿子搬进她家时,周围的闲话立马就传开了。街坊邻居、甚至她摊位的熟客,看人的眼神都带着打量和鄙夷,背地里嚼舌根的没断过,说林斌是吃软饭的,靠女人养活,是被她包养的小白脸。那些话像风似的飘进耳朵里,换以前或许还会堵得慌,可经历过被人骂“瘪三”、一个人扛着养娃压力的日子,也早不在乎这些闲言碎语了。日子是自己过的,旁人怎么看,又算得了什么?
她家装修得极讲究,听说光装修就花了百来万,地板擦得能照见人影,家具摆得规整雅致,跟林斌之前住的比,简直是天上地下。儿子刚住进去时还有些拘谨,后来跟着她儿子一起在宽敞的客厅里跑跳,脸上的笑容也多了起来。
住到一起后,自然也就陆续接触到了她的父母和亲人。她爸妈看着是挺和善的普通老人,每次来家里,总会拎些水果点心,还会问问孩子的情况;她哥哥偶尔也会过来,话不多,眼神却总带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审视,说话时也透着股客气的疏离。我心里绷着弦,面上却得装得自然,陪着聊些家常,不动声色地观察着他们的言行举止,把那些看似寻常的细节都记在心里,回头悄悄整理好,传给部队那边。
她从没想过要查林斌什么,也从没怀疑过身份,依旧每天起早贪黑打理生意,林斌回家后就当个合格小白脸,忙着给两个孩子做饭、辅导功课。看着她在店里忙碌的身影,再想想她被亲人蒙在鼓里的处境,心里难免有些复杂——这场始于任务的“恋爱”,掺杂了太多身不由己,而她的真诚和坦荡,让我越发觉得肩上的担子更重了。我从没想过主动去攀附她的家人,毕竟这场“恋爱”的初衷本就带着任务的底色,刻意接近反倒容易露馅。日子就这么不咸不淡地过着,林斌一边陪着她和两个孩子,一边不动声色地留意着她家里人的动向,偶尔在她提起父母或哥哥时,才顺着话头问上两句,大多时候都只是当个倾听者。
相处了大概三个多月,那天傍晚林斌刚接了两个孩子放学回家,正陪着他们在客厅写作业,门铃突然响了。她跑去开门,门外站着的是她哥哥,手里拎礼盒,脸上挂着客套的笑。起身招呼他坐下,倒了杯茶递过去,他接过茶杯,目光却在我身上扫了一圈,那眼神比之前几次见面时多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打量,带着点审视,又藏着点试探。
我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话题从孩子的学习说到生意的行情,聊着聊着,他话锋突然一转,看向她,语气带着刻意的诱导:“妹,你这童装生意是做得红火,可天天守着摊位熬十几个小时,而且受电商的冲击太明显了,以后怎么办?哥最近搭上个靠谱的路子,不用你额外费心,借着你这摊位的便利,就能多挣一大笔,比你卖衣服轻松多了。”
她愣了一下,疑惑地皱起眉:“借着我摊位?怎么借啊?我这都是卖童装的,能帮你做什么?”
他笑了笑,身子往她那边凑了凑,声音压得低了些,却刚好能让我听见:“你这商贸城人流量多大啊,南来北往的人多杂,谁也不会特意留意一个卖童装的摊位。到时候我让朋友偶尔来你这‘买衣服’,你就顺手把点东西交给他,或者帮着带句话、记个简单的信息,不用你担任何风险,钱自然就到手了,比你守着摊位强百倍。”
林斌坐在旁边,手里的茶杯捏得越来越紧,指节都泛白了。他这话里的门道,我一听就透——什么借着摊位便利,分明是看中了她这摊位人流量大、隐蔽性强,想把这里当成传递间谍信息的据点!部队之前给的情报里只说她家人参与间谍活动,却没说他们打的是这个主意,原来他们是想拉她下水,利用她的生意当掩护,干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林斌强压着心里的波澜,脸上依旧维持着平静,假装低头辅导孩子写作业,实则眼角的余光一直盯着他。他正眉飞色舞地描绘着“轻松挣钱”的场景,语气里满是诱惑,而她脸上带着明显的犹豫,眼神里全是困惑,显然没琢磨透这里面的凶险。
她是真的不知情,被自己的亲哥哥蒙在鼓里,还以为只是个能赚外快的门路。而我,既不能当场戳破这层窗户纸——一旦暴露身份,不仅任务泡汤,她可能也会被她哥哥强行控制,更不能眼睁睁看着她掉进这万劫不复的坑里。
那天晚上他走后,她念叨:“我总觉得我哥这路子不对劲,哪有这么容易的好事?借着我摊位传递东西,听着就玄乎。” 我顺着她的话头劝了句:“可不是嘛,你这生意做得稳稳妥妥的,每月挣十几万踏实钱,犯不着冒那不明不白的险。万一是什么违法的事,到时候把你这摊子砸了,得不偿失。” 她点了点头,没再多说,可我知道,这事绝不会就这么过去。她哥哥既然盯上了她这摊位的隐蔽性,就绝不会轻易放弃,而我肩上的担子,也在那一刻沉得快要扛不住——我不仅要完成任务,揪出这伙间谍,更得拼尽全力护着她,不能让她被自己的亲人拖进深渊里。我打一开始就没把她爹和她哥那两个老登放在眼里——抓了就抓了,死了也活该,他们自个儿往叛国的火坑里跳,怨不得别人。我唯一的念想,就是别让她被这伙人拖下水,她活得明明白白,生意做得干干净净,不该被亲人的罪孽连累。
可计划赶不上变化,证据链还没收集完整,她哥哥就跟催命似的,三番五次找她念叨那“挣钱路子”,话里话外都在撺掇她利用摊位传递东西。我看着她眼里的犹豫越来越淡,偶尔还会琢磨“是不是真能试试”,心里急得像火烧——再等下去,她真要一脚踩进这万劫不复的坑,到时候就算把那伙人全揪出来,她也洗不清了。
那一晚,林斌在阳台站到后半夜,烟抽了一根又一根。月光照着楼下的路灯,昏黄一片,像极了我此刻的处境。不能再等了,与其冒着她被拉下水的风险慢慢收集证据,不如赌一把——
第二天,林斌回自己家的保险箱翻出了压在最底层的袋子,把所有能证明身份的东西都塞了进去:部队发的工作证,上面的照片还带着点青涩;那把配枪,平时藏得严严实实,枪身泛着冷硬的光;还有一沓厚厚的材料纸,都是这段时间悄悄记录的、关于她家人行踪和可疑接触的情报,密密麻麻记满了页码。
也没多想,只觉得这是唯一的办法。晚上她收摊回家,我特意做了几个菜,开了一瓶白酒,装作心里烦闷,一杯接一杯地喝。她劝我少喝点,我只含糊着应着,故意把自己灌得醉醺醺,脸颊发烫,眼神迷离。
临睡前,林斌“不小心”把那个袋子落在了客厅的茶几上,拉链没拉严,工作证的一角露在外面。我踉跄着往卧室走,嘴里还嘟囔着“喝多了,东西忘拿了”,眼角的余光却瞥见她的目光落在了袋子上。
心里捏着一把汗,却故意装作毫无察觉。以这段时间对她的了解,她性子细心,又带着点好奇,看到这来路不明的袋子,还露着奇怪的证件,不可能不打开。赌她看到真相后,能分清是非,能明白不是故意骗她,更能看清她家人的真面目。
回到卧室,躺在被子里,脑子却异常清醒。外面静悄悄的,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一下一下,沉重得像敲在鼓上。不知道她看到那些东西后会是什么反应,是愤怒,是害怕,还是会选择跟我站在一起?只知道,这一步踏出去,就再也没有回头路了——要么护住她,完成任务;要么,就是满盘皆输。
天刚蒙蒙亮,手机铃声就跟催命似的炸响,我宿醉未醒,脑子昏沉得厉害,接起电话时嗓子都哑了。电话那头是手下人的声音,透着股急火:“九狸,那俩老登要跑!已经订了去湾湾的机票,现在正往机场赶,要不要动手拦?”
林斌猛地坐起身,宿醉的头疼瞬间被惊醒的寒意盖过。捏着手机的手微微发颤,脑子里飞速转着——证据链还差关键一环,他们的接头人、传递的核心情报都没摸到,现在抓了又能怎么样?没有实打实的证据,审不出东西,最后还得乖乖放人,反而打草惊蛇,让剩下的漏网之鱼跑了。
“不能抓。”林斌咬着牙说出这三个字,声音硬得像石头,“证据链没形成,抓了也是白抓,放虎归山更麻烦。”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传来一声无奈的应承:“知道了。”
挂了电话,我望着天花板,心里堵得发慌。明明知道那两个叛国的老东西正一步步逃离,明明能看见他们即将登上的那架飞往湾湾的飞机,我们却只能眼睁睁看着,什么也做不了。这种无力感,比当年被人骂“瘪三”还要憋屈。
正愣神间,卧室门被轻轻推开,她站在门口,脸色苍白得吓人,眼底没有了往日的柔和,只剩下陌生的疏离和一丝说不清的复杂。不用问,也知道,她什么都看见了。
她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那眼神像针一样,扎得心里发疼。我想解释点什么,想说不是故意骗她,想说从没想过伤害她,可话到嘴边,又觉得格外多余。一切都摊开了,真相就摆在那儿,再辩解什么,都显得苍白无力。
我们就这么对视着,屋子里静得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却没有一句多余的话。她的沉默,比任何指责都让我难受。我知道,我们之间完了。这段始于任务、却渐渐动了真心的感情,终究还是被现实和秘密碾碎了。
林斌没再多说,起身收拾起我和儿子的东西。没什么好带的,几件换洗衣物,还有那个装着我身份秘密的袋子。儿子还没醒,轻轻抱起他,他在怀里蹭了蹭,嘟囔着“爸爸”,那软糯的声音让我鼻子一酸。
她就站在旁边,看着我们收拾,全程没说一句话,也没拦着。我抱着儿子走到门口,回头看了她一眼,她的眼圈红了,却依旧抿着嘴,没掉眼泪。林斌张了张嘴,终究还是什么都没说,轻轻带上了门。
走出那栋装修考究的房子,阳光刺眼,我却觉得浑身发冷。带着儿子回到了以前住的旧房子,狭小、简陋,却透着一股踏实的熟悉。日子仿佛又回到了原点,只是心里多了一块空落落的地方。
和她,没说分手,也没说再见,就这么分开住了,断了所有联系。心里不是没有感情,那些一起过日子的细碎时光,那些互相慰藉的瞬间,都是真的。可她的亲人是间谍,而我是调查他们的人,我们之间隔着的,是无法跨越的鸿沟。这样的关系,还怎么能走得下去?
林斌只能把那份没说出口的遗憾压在心底,重新扛起自己的责任。只是偶尔夜深人静时,会想起她站在门口的样子,想起她摊位前忙碌的身影,心里难免一阵抽痛——如果没有这场任务,没有那些秘密,我们会不会有不一样的结局?
纸终究包不住火。我故意泄露身份的事,没过多久就捅到了上面,军区领导得知后勃然大怒——这是严重违反保密条例的行径,不仅打乱了原本的部署,还让整个任务陷入被动。一通严厉的斥责劈头盖脸砸下来,没有任何辩解的余地,直接被停了职。
领导只撂下一句“等候处理”,就没了下文。既没说要处分,也没说要复职,就这么悬着,像被人硬生生从轨道上拽下来的列车,停在原地,前路茫茫。更让人心慌的是,从前那些联系我的手下、对接的同志,全都断了音讯,仿佛从未在那个体系里存在过。
没钱的时候,还抱着一丝希望,跑去以前领工资的地方,可门岗的人看人的眼神陌生又警惕,摇着头说“不认识你”“没接到通知”。那一刻我才彻底明白,被“抛弃”了——没有正式的处理文件,没有一句交代,就这么悄无声息地被踢出了曾经坚守的阵地。
日子一下子掉进了泥潭。带着儿子,靠着打零工、凭手艺修点家电,什么能挣钱就做什么。曾经的身份成了不能触碰的秘密,那些年的付出像被风吹散的烟,没人记得,也没人承认。也不敢跟任何人提起过去,就连儿子问起“爸爸以前是做什么的”,也只能含糊其辞,说“就是普通工作”。
就这么浑浑噩噩、磕磕绊绊地过了十一年。这十一年里,林斌从青涩的青年熬成了眼角带纹的中年人,儿子也长成了挺拔的小伙子,知道心疼我,放学就来工地帮我递工具。以为那些藏在心底的往事,那些关于任务、秘密、遗憾的记忆,会就这么被岁月慢慢磨平,变成心底一道模糊的疤。第5年时我认识了现在的老婆,又生了一个小女儿。(这个故事以后再说)
直到现在,叔叔喊出了那个尘封了十一年的代号——那是我在部队时的专属称谓,除了当年的领导和战友,没人知道。
就这三个字,像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记忆的闸门。那些不被理解的日子、隐姓埋名的坚守、任务中的惊险、失去感情的遗憾、被停职后的迷茫……所有被压抑、被遗忘的情绪,一股脑地涌了上来,堵得我喉咙发紧,眼眶发烫。
原来,那些以为会消失的往事,从来都没真正离开过。它们只是被藏在了心底最深的地方,等着一个契机,重新被唤醒。而叔叔这一声不经意的呼唤,让我知道,至少还有人记得,曾经有过这么一个代号,有过这么一段不为人知的过往。
叔叔继续说道你以为当时从士兵提到少尉干部,哪有那么容易?是我帮了你一把,当然你小子身上真有功劳,不然也帮不了。至于你停职11年不处理的事等下你就明白了,现在国家有重大部署,等下一起开会的别多说话,只管服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