歇了两日,夜老大便催着夜少繁请官媒。
京城里的官媒姓张,是个面慈心善的老太太,最擅长打理官宦人家联姻的事宜。
夜少繁备了份薄礼登门,张媒婆一听是吏部主事夜少繁与太傅府二小姐的亲事,当即应下:“夜公子放心,杜太傅是出了名的开明人,只要俩孩子心意相通,这事包在老身身上。”
张媒婆翻了翻老黄历,说八月十六就很合适上门提亲。
夜老大一拍大腿:“就依张媒婆的,十六好,十六顺!”
接下来的几日,夜家几人又找人打听了京城这边的风俗,依着京城的规矩又给添置了一些聘礼。
八月十六一早,京城的胡同里响起鞭炮声。十二抬聘礼由精壮的汉子抬着,红绸引路,张媒婆走在最前,夜老大、夜少繁紧随其后,夜老三和王翠花压阵,一行人浩浩荡荡往太傅府去。
太傅府的门房早已得了信,见队伍来了,连忙通报。
杜太傅今日也特意等在家里,穿着一身常服,在正厅等候。
柳氏则陪着杜若薇在里间,姑娘家虽害羞,却忍不住扒着窗缝往外瞧,听见外面的喧闹声,脸颊红得像熟透的苹果。
“夜老爷与诸位,请坐。”杜太傅抬手示意,目光落在夜老大身上,见他虽穿着绸缎衣裳,却带着农户特有的实在气,心里先有了几分好感。
张媒婆笑着打圆场:“太傅您瞧,夜家这聘礼备得多齐全,足见诚意。夜公子年轻有为,与二小姐正是一对璧人。”
夜老大起身作揖,语气诚恳:“太傅大人,我家少繁这孩子从小懂事,如今在京城当差,也是个靠谱的。还望太傅能成全。”
夜少繁也起身行礼:“学生对杜二小姐心生爱慕,此生定当护她周全,绝不负她。”
杜太傅缓缓点头,本来就是双方提前商量好,通好气的,今日不过是在外人面前做做面子:“婚姻大事,首重品行。夜公子的为人,老夫信得过。”
柳氏刚刚也走出来坐在杜太傅身边:“既然是门好亲事,咱们做长辈的,自然乐见其成。聘礼太厚重,让夜家破费了。”
“应该的,应该的!”夜老大连连摆手,“这也是我们拿出的诚意。”
张媒婆见双方都满意,连忙拿出婚书:“那老身就当这个见证人,咱们把日子定下来?”
杜太傅看向柳氏,柳氏笑着点头:“我瞧着这几个日子,二月初八就挺好,刚开春,正是办喜事的好时候。”
最主要的是今年杜若薇的姐姐要出嫁,她只能是明年开春再嫁。
夜家众人自然无异议。当下,夜少繁与杜若薇在婚书上按下手印,红泥印泥落在纸上,像朵盛开的花。
从太傅府出来时,日头正盛。夜少繁手里攥着那份婚书,只觉得比衙门的文书还重。
夜老大拍着他的肩膀,笑得合不拢嘴:“好小子,这事成了!回家,咱爷俩喝两盅去!”
队伍往回走,聘礼已被太傅府收下,算是认了这门亲。
周围的邻居纷纷探头张望,都说太傅府的二小姐好福气,嫁了个有前程的年轻主事。
杜若薇站在府门口,嘴角忍不住扬起。
午后的阳光透过雕花窗棂,落在杜若薇的梳妆台上,那里摊着一张嫁妆单子,柳氏正拿着笔细细勾画。
杜若薇坐在对面,手里捏着块绣花帕子听着母亲念叨,脸颊微红。
“那处院子二进的格局虽齐整,但比起府里终究小些,”柳氏笔尖划过单子上的“雕花屏风”,“这些笨重的摆件就别带了,占地方。选拔步床,梳妆台、月牙桌,樟木箱这些就行。”
杜若薇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不需要太多占地方的,看着也清爽。”
柳氏又划掉“青玉瓶一对”,“你素来不爱那些花哨东西,带几件常用的瓷器摆件就够了,多了反而显得乱。”
她顿了顿,笔尖转向另一张单子:“不过家底得给你备足了。那间绸缎铺和西城的胭脂铺,都转到你名下,往后不管日子过得如何,手里有铺子,有进账,这心里就不慌。”
杜若薇抬头:“娘,真给我两个铺子呀”?
“那还能有假”?柳氏笑着拍了拍她的手,“你可要好好打理。再给你一些压箱底的银钱,寻常开销应当是够了。”
杜若薇看着母亲一笔一划写下“八千两银”,眼眶有些发热。
“至于下人,”柳氏放下笔,“府里的丫鬟虽多,但去了那小院子,人多反而不妥。檀香和沉香跟你最久,一个机灵,一个稳重,就带她们俩去,够用了。”
檀香和沉香正在门口候着,听见这话,连忙走进来福身:“夫人放心,奴婢们定当好好伺候二小姐。”
杜若薇笑着点头:“有你们在,我安心。”
从小一起长大的丫鬟,向来忠心。
柳氏把单子叠好,递给旁边的管事嬷嬷。
柳氏拉过女儿的手,轻轻摩挲着:“嫁过去就是新日子了,夜公子虽是农户出身,但品行还算端正,对你又上心,往后好好过日子。受了委屈别憋着,娘家永远是你的靠山。”
杜若薇鼻子一酸,扑进母亲怀里:“娘……”。
“傻丫头,哭什么,”柳氏拍着她的背,眼里也泛起潮意,“这是喜事。你性子爽朗,他温和稳重,正好互补。往后要好好跟娘学着打理家事,把小日子过起来。”
“娘,女儿都听您的。”杜若薇轻声说,眼里的不舍,感动与羞涩渐渐化作期待。
柳氏叮嘱,“你的嫁衣可要好好绣,这是女子一生中最要紧的衣裳,一针一线都别马虎。”
杜若薇闻言抬头:“娘,我记下了。”
“还有给夜家人的见面礼,你打听打听他们的喜好,都早早的准备起来,别到时候手忙脚乱出丑”。
“好,女儿明儿个就找他问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