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来自同一个地方!”
沈墨嘶哑的吼声在苍白的圣地核心回荡,染血的手指死死攥着那块闪烁红光的数据板。左臂传来的剧痛几乎让他昏厥,但他眼神中的疯狂与决绝,却像两簇鬼火在黑暗中燃烧。
那白光凝聚的女性轮廓骤然僵住,狂暴的净化意念如同被无形的手扼住,剧烈地波动起来。
它“看”着沈墨手中那散发着微弱同源气息的数据板,又“感受”着远方灰白迷雾中传来的、因净化余波而暴怒的混沌咆哮,冰冷的逻辑似乎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混乱。
【同源……信号……确认……叶……标记……】 断断续续的意念碎片,不再是纯粹的审判,反而带上了一丝仿佛尘封记忆被触动的茫然。
沈墨强忍着意识剥离般的痛苦,趁热打铁,将之前从金属板和数据板中获取的关于叶家“生命共鸣”实验的残缺信息,混合着自己一路走来的经历——从清墟宗废品处到灵枢之间,从寂灭林海到这片共生林海——如同破碎的画卷,一股脑地通过神念传递过去。重点描绘了“吞噬者”的威胁,以及它正在侵蚀这片最后净土的危机。
“……实验失败了……混沌泄露了……但‘母亲’的力量还在……外面那些菌人……还有我妹妹……她们是无辜的……”
“……那个东西……‘吞噬者’……它要吞噬一切……包括你守护的这片‘纯净’!”
“……杀了我……你只是除掉了一个被污染的个体……但屏障破碎……所有一切……都会被毁灭!”
“帮我……也是帮你自己!我们需要力量……对抗它!”
沈墨的声音越来越虚弱,鲜血不断从口鼻和左臂涌出,在他身下的苍白岩石上晕开一小片刺目的暗红。
他的意识开始模糊,仿佛下一刻就要彻底沉入黑暗。
那白光女性沉默着,光芒明灭不定。它那由纯粹净化法则构成的意识,显然无法完全理解如此复杂的情感和逻辑,但“同源信号”、“叶氏标记”、“共同威胁”这些关键信息,以及沈墨传递来的、那片菌人栖息地在灰白迷雾侵蚀下岌岌可危的景象,似乎触动了它核心指令中某些更深层的东西——不仅仅是“净化污染”,还有……“守护此地”?
【威胁……确认……‘吞噬者’……高优先级目标……】
【个体……沈墨……高度污染……但……携带‘母亲’气息关联体(沈瑶)……携带同源信标……】
【逻辑冲突……核心指令:净化一切污染……核心指令:守护圣地与‘母亲’关联……】
冰冷的电子音般的意念中,首次出现了清晰的矛盾与挣扎。
沈墨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知道这是最关键的时刻。
他几乎是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怀中那缕得自星旅者“启”的、关于“生息祖地”的微弱坐标信息,以及“源初生机”与沈瑶融合的景象,如同最后一根稻草,传递了过去。
“……还有希望……真正的‘生息祖地’……能解决一切……带我们找到它……我们需要……时间……”
仿佛某个临界点被突破!
那白光女性猛地光芒大盛!
不再是充满攻击性的刺目白光,而是变得柔和了一些,如同月华流淌。
它那模糊的轮廓渐渐清晰,依稀能看出是一位身穿古朴长裙的女子形象,虽然依旧由光构成,眼神却不再是一片冰冷的漠然,而是多了一丝沉重的悲哀与决断。
【指令优先序列重置……临时协议生成……】
古老的意念响起,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以残存‘生命共鸣’实验守护者——‘曦’之名,与携带同源信标及‘母亲’气息之个体沈墨,订立临时盟约!】
【盟约内容:】
一、 吾将调动圣地残余力量,加固外部屏障,延缓‘吞噬者’侵蚀,并为尔等提供短暂庇护。
二、 吾将开放部分净化力场权限,助尔等净化部分表层污染,恢复部分战力。
三、 尔等需在屏障破碎前,寻得离开此界,前往‘生息祖地’之法,彻底解决混沌根源。
【违约代价:】
若尔等失败,或再度堕入混沌……吾将引爆圣地核心,执行最终净化,与尔等……同归于尽!】
一道由纯净白光构成的复杂符文,自“曦”的手中飞出,悬浮在沈墨面前。符文中心,蕴含着庞大的净化之力与一丝冰冷的契约法则。
“以血为引,神魂为凭,签下此契!”曦的意念带着最后的通牒。
沈墨看着那散发着令他左臂蚀纹剧烈排斥与痛苦的契约符文,没有任何犹豫。他艰难地抬起血肉模糊的左手,猛地按在了符文之上!
嗤!
他的鲜血与符文接触,发出了如同烙铁烫印般的声音!一
股庞大的、带着净化与约束双重特性的力量,瞬间沿着他的手臂涌入全身,与他残存的灵力、左臂的蚀纹以及识海深处那缕混沌低语,发生了剧烈的冲突与融合!
“呃啊啊啊——!”沈墨发出了比之前更加凄厉的惨叫,身体剧烈抽搐,仿佛每一个细胞都在被撕裂重组!
左臂的蚀纹在净化之力下进一步黯淡、收缩,但那冰冷的混沌本质依旧顽固地盘踞在深处。
而他的经脉在这股力量的冲击下,虽然剧痛无比,却也被强行拓宽、疏通了一丝,甚至那一直沉寂的“废品共生系统”,也传来了一丝极其微弱的、仿佛即将苏醒的悸动!
这个过程痛苦而漫长。
当一切平息下来时,沈墨如同从水里捞出来一样,浑身被冷汗和血水浸透,瘫在地上几乎只剩下一口气。
但他能感觉到,左臂那失控的侵蚀感被暂时压制了下去,体内多了一股虽然微弱却异常精纯的、带着净化特性的灵力流,与原本的“厚土之魄”和蚀纹的混沌力量形成了某种脆弱的平衡。
更重要的是,他与这片圣地核心,与眼前的光影“曦”,建立起了一种玄妙的联系。
契约,成立了!
曦的光芒似乎也黯淡了一些,显然凝聚契约对它消耗不小。
它“看”着奄奄一息的沈墨,冰冷的意念中似乎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契约已成……临时盟友……】
【屏障加固已启动……预计可维持……十五个标准周期……】
【净化力场已部分开放……尔等可在此核心边缘区域活动、恢复……】
【记住……时间……不多了……】
说完,曦的光影缓缓消散,重新融入了那片苍白的空间,只留下那无形的净化力场依旧笼罩,但针对沈墨的排斥感已大大减弱。
沈墨躺在冰冷的地上,感受着体内那股新生的、带着微弱净化力量的气息,看着自己那虽然惨不忍睹但似乎暂时稳定下来的左臂,心中百感交集。
他赌赢了!用近乎自毁的方式,为自己、为妹妹、为这片林海,赢得了一丝宝贵的喘息之机和……一个强大却危险的临时盟友。
但十五个周期……时间依旧紧迫到让人窒息!
他挣扎着坐起身,目光投向圣地核心之外,那片幽暗的蘑菇林方向。
必须尽快恢复,然后……找到离开这里,前往真正“生息祖地”的方法!
而他没有注意到,在他与曦订立契约的瞬间,远在蘑菇林栖息地中,沉睡的沈瑶周身那乳白色的“源初生机”光晕,似乎与圣地核心的力量产生了某种遥远的共鸣,极其微弱地闪烁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