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婉捡起碎裂的手机，手指被玻璃碎片划破，鲜血渗出。
她没感觉到疼，脑海中只有那句话——你知道引导剂有副作用吗？
她冲回办公室，再次翻开母亲的笔记。
一页一页，她仔细检查每个细节。终于，在笔记本的夹层里，她摸到了被撕掉的几页纸。
那几页纸被折叠得很小，藏在夹层深处，像是母亲不想让她看到，却又不舍得销毁。
林清婉展开纸张，上面的字迹有些模糊，显然被泪水浸湿过。
副作用实验记录：
第1天：注射引导剂30分钟后，体温开始上升。39.5度。
第1天晚上：高烧持续，开始出现幻觉。看到了我妈妈（已故十年），她对我说孩子，回来。
第2天：剧痛。全身每个细胞都在撕裂、重组。我以为自己会死。真的会死。
第2天晚上：昏迷了三次。每次醒来，都希望一切结束。
第3天：最痛苦的一天。基因重组达到高峰。我咬碎了毛巾，不让自己叫出声。糖糖还在我肚子里，我不能让她感受到痛苦。
第3天晚上：终于结束了。体温恢复正常。检测显示，基因重组成功。
糖糖出生后很健康，这说明胎儿能更好地适应。但成年人……
后面的话被大片的墨水浸湿，字迹模糊不清。但林清婉能看到旁边有清晰的泪痕，一滴一滴，浸透了纸张。
她的手开始颤抖。
笔记的最后一行，母亲用颤抖的笔迹写着：
致死率：5%。
如果失败了，对不起，糖糖。妈妈爱你。
林清婉的眼泪涌了出来。
5%。
看似不高的数字。但如果是70亿人……
她拿起笔，在纸上快速计算：
70亿 x 5% = 3.5亿人。
三点五亿人。
林清婉的笔停住了。
那支笔从她手中滑落，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音。她闭上眼睛，吸气。一次、两次、三次……但胸口的窒息感还是没有消失。
三点五亿人的生命。
这是她无法承受的重量。
半小时后，林清婉召集了紧急会议。
会议室里坐满了人——莱纳教授、各国的生物学家代表、医学伦理委员会的专家、还有秦墨轩和苏雨薇。
林清婉站在白板前，脸色苍白，但眼神很坚定。
各位，我要告诉你们一个坏消息。她的声音很轻，引导剂有副作用。致死率5%。
会议室瞬间炸开了锅。
5%？！
这太高了！
如果全人类注射，会有三点五亿人死亡！
这根本不能接受！
林清婉等他们发泄完情绪，然后继续说：我知道。所以我们面临两个选择。
她在白板上写：
选择一：用现有配方，尽快量产。拯救大部分人类，但会有3.5亿人死亡。
选择二：继续改进配方，降低副作用。但需要至少六个月。而灭世会可能不会给我们这个时间。
她放下笔，转身看着所有人：我们该怎么选？
沉默。
长久的沉默。
最终，医学伦理委员会的代表站起来：林女士，从伦理角度，我们不能接受任何已知会导致大规模死亡的方案。
但如果我们不行动，一个生物学家反驳，灭世会会抢先一步。到时候死的可能不止三点五亿人。
那也不能……
争论开始了。
整整三个小时，所有人都在争论。有人说应该等待，有人说应该行动，有人说应该公开让民众自己选择……
林清婉坐在角落，静静地听着。
她没有参与争论，只是看着窗外。天色渐暗，夜幕降临，会议室的灯光亮起。
秦墨轩走到她身边，轻声问: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林清婉转过头，眼中有泪光，如果我妈妈活着，她会怎么选。
秦墨轩握住她的手，没有说话。
争论还在继续，越来越激烈。
最后，林清婉站了起来。
各位，她的声音不大，但穿透了整个会议室，我有个办法。
所有人都看向她。
我先试药。她说，声音很平静，如果我能活下来，就证明成年人也可以承受。如果我死了……
她停顿了一下，推了推眼镜：至少证明了这条路不可行，我们可以及时调整方向。
会议室再次炸开。
不行！
林女士，您开什么玩笑！
您是整个计划的核心，您不能冒险！
秦墨轩猛地站起来，走到她面前，抓住她的肩膀：不行！绝对不行！
林清婉平静地看着他：必须有人第一个。
那也不能是你！秦墨轩的声音在颤抖，清婉，你知道5%意味着什么吗？意味着二十个人里就有一个会死！
也意味着十九个人会活。林清婉握住他的手，墨轩，我存活率最高。我有母亲的抗体，我的身体已经适应了引导剂。如果连我都承受不住，那其他人更不行。
我不管！秦墨轩的眼眶红了，我不能看着你去冒这个险！
可这是唯一的办法。林清婉的声音也开始颤抖，如果我们继续等，灭世会会赢。到时候，不止三点五亿人会死。
她吸了口气，看向所有人：而且……这是我欠母亲的。她当年冒着生命危险，为我注射了引导剂。现在轮到我了。
莱纳教授站起来，声音哽咽：林女士，您母亲如果知道您要这么做，她会……
她会支持我。林清婉打断他，眼中满是泪水，因为她就是这样的人。她把希望留给了我，现在我要把希望传递下去。
会议结束了。
林清婉回到办公室，关上门，靠在门后。
她的腿开始发软，整个人滑坐在地上。
她抱着膝盖，把脸埋进双臂里，肩膀剧烈颤抖。
她害怕。
她真的很害怕。
72小时的痛苦，高烧、幻觉、细胞撕裂的感觉……还有5%的死亡概率。
她站起来，走到镜子前，看着镜中苍白的自己。
林清婉，她轻声问，你怕吗？
镜中的自己，点了点头。
那你还要去吗？
镜中的自己，再次点头。
林清婉笑了，虽然眼泪还在流:妈妈，我终于明白你当年的感受了。害怕，但还是要做。因为有些事，比生命更重要。
就在这时，门被猛地推开。
父亲林远山冲了进来，脸色苍白，眼中满是泪水:糖糖！我不同意！
林清婉愣住了:爸……
我听说了！父亲走到她面前，握住她的肩膀，声音在颤抖，你要试药？不行！绝对不行！
爸……
我来！父亲的眼泪涌了出来，我来试药！我是你爸，应该我保护你！
林清婉的眼泪瞬间决堤。她紧紧抱住父亲，像小时候一样，把脸埋在他怀里:爸，你才刚康复，身体受不了……
那也不能让你去！父亲抱着她，声音破碎，糖糖，你是爸爸唯一的女儿。如果你出事了，爸爸怎么活？
两人抱在一起，都在哭。
林清婉哽咽道，你还记得吗？小时候你教我骑自行车，你说糖糖要学会独立
父亲点头。
现在，让我做一次保护你的人。林清婉抬起头，看着父亲的眼睛，让我做一次真正独立的选择。
父亲看着女儿，那双眼睛里满是坚定。
他突然想起，这就是当年妻子的眼神。同样的坚定，同样的勇敢，同样的……让人心疼。
糖糖……父亲的声音颤抖，你真的要去？
林清婉点头:我必须去。
父亲闭上眼睛，眼泪滑落:那爸爸陪你。你试药的时候，爸爸守着你。
林清婉紧紧抱住父亲，谢谢你，爸。
深夜，林清婉站在实验室里，看着那支淡蓝色的引导剂。
明天，她就要注射它。
然后是72小时的生死考验。
秦墨轩走到她身边，握住她的手:还来得及反悔。
不会反悔的。林清婉转过头，看着他，笑了，墨轩，如果我真的……
不会的。秦墨轩打断她，我不允许你说这种话。你会活下来，然后我们结婚，生很多孩子，一起变老。
林清婉笑着哭了:
她靠在他肩上，看着窗外的星空。
墨轩，你说，妈妈在天上看着我吗？
一定在。秦墨轩抱紧她，她一定在为你骄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