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很冷，吹过废墟，发出沙沙的声音，地上全是碎石头和破铁皮，看起来像被什么东西咬过一样，天上没有月亮，只有一点点灰白的光洒下来，照出几个黑影在慢慢移动。
宋拾薪站在一根铁柱旁边，衣服没动，但呼吸变得很深，他手腕上的回气环贴着皮肤，一动不动，刚才那一丝灵力波动虽然很弱，但他还是感觉到了，地底下有情况，比计划早了七刻钟。
他闭上眼睛，用神识探查四周，五十丈内的灰尘怎么飘的他都能感觉到，百尺外蝙蝠飞过的翅膀声他也听得清清楚楚，按理说这里应该很安静，可那股灵力……不是自然泄露的，是有规律的，像是净世会那种低频禁制，但多了一点躁动，好像锁链快断了。
“他们提前启动了守护机制！”他在心里想，眼神沉了下来。
巷子口的阴影里忽然闪出一个人影，是蒋欣，她没有走近，停在三步之外，右手轻轻敲了下腰间的火鳞片，发出一声极轻的“咔”，这是暗号：周围安全。
宋拾薪点点头，目光却一直看着她，他知道蒋欣有个习惯，每次任务前都会默念妹妹的名字，那个女孩因为“容器计划”失踪了，现在还躺在地下医院的恒温舱里，意识几乎没了，这次行动对她来说不只是任务，更是一次拼命找答案的机会。
“你迟了半分钟！”他说道。
“东街第三盏路灯亮了！”蒋欣声音很平：“监控系统重启了，我绕路过来的！”
宋拾薪眼神一紧，军方的巡逻系统不该这时候启动，除非有人触发了警报。
两人没说话，空气一下子变重了，这时远处传来脚步声，不快不慢，每一步都踩得特别准，赵沉舟走过来，袖子里的银梭微微震动，像是察觉到了什么，
“你也感觉到了？”宋拾薪问道。
赵沉舟点头：“地下的‘心跳’变了，原来是七息一次，现在变成六息半，还在加快，像是……系统在预热！”
林若溪几乎是贴着墙进来的，她落地时脚尖先着地，身子轻轻一弯，像片叶子落下，头发遮住额头，但宋拾薪知道她的感知已经全开了。
“不对！”她闭着眼说，声音很小：“我路过塌陷边缘的时候，听到了哭声！”
其他三人愣住了。
“幻觉？”蒋欣皱眉。
“不是！”林若溪摇头：“是灵波残留，裂缝里存着情绪印记：很怕、很绝望，还有求救的感觉，这不是活人留下的，是记忆的回响！”
宋拾薪瞳孔一缩，他突然想起档案里的一句话：“七号线隧道曾用于‘初代容器’适应性测试，失败者意识剥离，肉体封存！”
原来如此，那些人没真正死，他们的精神碎片还在地底，随着禁制波动一遍遍重复临死前的记忆。
“我们下去以后，”他低声说：“不管看到什么、听到什么，都不能回应，那是陷阱，也是考验，净世会喜欢用死人的声音扰乱人心！”
赵沉舟冷笑：“他们连死人都不放过！”
“因为他们怕真相被人听见！”林若溪睁开眼，语气冷静：“越不让进的地方，越藏着见不得光的东西！”
宋拾薪拿出一张绢布地图，注入灵力，地图泛起微光，通道还是往下延伸，但红点的位置偏了半寸。
“门在动！”他说：“或者……整个空间在自己变化！”
蒋欣盯着红点，忽然问道：“你说原始资料里可能有下一个目标名单……如果我的名字也在上面呢？”
气氛一下子变得沉重，宋拾薪看着她，认真地说道：“那你更该进去，只有你知道，怎么改写结局！”
蒋欣嘴唇动了动，最后什么也没说，只是握紧了火鳞片，手指都发白了。
赵沉舟蹲下，手指摸着地上一条细缝：“这里的灵纹走向不对，本来应该是单向流动的，现在成了一个圈，他们在反向充能！”
“说明里面正在激活高级防护！”林若溪接话：“可能是记忆迷宫，也可能是吞噬意识的阵法，一旦进去，现实和幻觉就分不清了！”
宋拾薪沉默了一会儿，从储物袋里拿出一块灰玉简，试着激活，等了几秒，没反应。
“李东阳失联了！”他眉头皱紧：“三分钟前他还传消息说白展基在外围布防，现在……好像被人切断了联系！”
“换路线？”蒋欣问道。
“没有备用路线！”宋拾薪摇头：“塌陷层下面只有一个入口，只能按原计划进去，但必须加快速度，原本有十秒窗口期，现在可能只剩六秒！”
赵沉舟站起来，终于从袖子里伸出手，掌心躺着一枚银梭，上面缠着一根丝线，竟然是活的，一条小灵蚕正在慢慢爬动，吐出金色的丝。
“这是我最后的保命手段！”他说：“能模仿净世会高层的灵力频率，骗过识别系统，但只能用一次，用了它就会死！”
宋拾薪看着那条灵蚕，缓缓点头：“需要的时候，交给我！”
“不行！”赵沉舟收回手：“我自己来操作，你在外面接应，不能冒险，你是我们唯一的退路！”
林若溪突然抬手，指向坑洞方向：“等等，那边的风变了！”
大家屏住呼吸，果然，一股又暖又湿的风吹上来，带着铁锈味、泥土味，还有一点……血腥味。
“是血！”蒋欣低声说道。
“还不止！”林若溪闭眼感应：“还有……孩子的笑声！”
四个人都紧张起来，那笑声听起来很清脆，但却空荡荡的，像是从很深的井底传出来的，又像是直接在脑子里响起，宋拾薪立刻展开结界隔绝干扰，但笑声还在耳边回荡。
“是幻术攻击！”他沉声说：“他们已经开始反击了！”
“我们还要下去吗？”蒋欣问，声音里第一次有了动摇。
宋拾薪看着他们三个，一个一个看过去。
“我知道你们都有放不下的人！”他慢慢说：“蒋欣想救妹妹，赵沉舟想知道父亲当年为什么被列为‘异常体’清除，林若溪一直在找那份被删掉的出生记录，你们以为自己是为了任务来的，其实，你们是在找答案！”
他顿了顿，声音更低：“而我，是为了阻止一场清洗，净世会已经选好了第二批‘容器’，名单上有三千人，最小的才八岁，如果我们今晚失败，三个月后，这座城市会有上千个家庭再也等不到孩子回家！”
风停了，灰尘落下，蒋欣第一个迈步：“走吧！”
赵沉舟跟上，手里的银梭微微发烫。
林若溪最后看了一眼天空，没有星星，也没有月亮，只有一片灰黑，她轻声说道：“希望……真的存在吗？”
宋拾薪没回答，他戴上回气环，带着三人走向那个深不见底的坑洞。
走到边缘时，他忽然停下，从怀里掏出一块旧铜牌，他看了几秒，轻轻把铜牌放进旁边的裂缝里。
“这是第七个容器留下的东西！”他低声说：“也是我的开始！”
说完，四人跳进了黑暗，身后，风吹起灰烬，那块铜牌在石缝中微微发亮，好像回应着地底深处某段被遗忘的心跳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