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还没到许妍妍家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争吵声。
“颜颜,你别钻牛角尖了!那个老头明摆着就是欺负人!”
“我没钻牛角尖,我只是想弄清楚他到底怎么拿到我设计稿的。”
陈默按响门铃,屋里瞬间安静下来。
许妍妍开门,看见陈默愣了一下。
“陈助理?你怎么来了?”
“苏太太让我帮忙查抄袭的事,我想过来了解一下情况。”
陈默说得滴水不漏,完全没提陆景琛那边的事。
苏清颜从沙发上站起来,脸色比电话里听起来还要糟糕。
“谢谢你专程跑一趟,我这两天一直在想,到底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陈默在她对面坐下,掏出笔记本。
“苏太太,我需要你回忆一下,从设计稿完成到上传参展,你有没有在任何地方泄露过?”
苏清颜摇头。
“没有,这次的《瀚海》是我特别重视的作品,从草图到成稿,我一直单独保存在加密的文件夹里,连妍妍都没看过。”
许妍妍在旁边点头。
“对,她对这个作品保密得跟防贼似的,我连偷看的机会都没有。”
陈默继续问。
“那上传呢?除了设计展官网,你还在别的地方上传过吗?”
苏清颜想了想。
“有,我上传到了国际知识产权保护网站,就是为了防止抄袭。”
陈默的手顿了一下。
“哪个网站?”
“艺美临,在设计师圈子里特别火,很多人都用它来保护版权。”
苏清颜说着打开电脑,登录网站。
陈默凑过去看,网页加载速度很快,界面简洁专业,确实很有公信力的样子。
苏清颜输入账号密码,点击登录。
就在网页跳转的瞬间,陈默注意到屏幕闪了一下。
他皱起眉头。
“苏太太,你刚才登录的时候,网页是不是刷新了一下?”
苏清颜愣了一下。
“好像是有,怎么了?”
陈默没说话,而是盯着浏览器的地址栏看了几秒。
“你先搜一下那个德国人的作品,我看看他的上传时间。”
苏清颜照做,在搜索框里输入艾伦·罗森的名字。
很快,页面跳出来一个作品列表,《深海之心》赫然在列。
上传时间:三个月前。
而苏清颜的《瀚海》,上传时间是两个半月前。
整整早了半个月。
许妍妍气得拍桌子。
“这不可能!颜颜明明是第一个上传的!”
陈默盯着屏幕,脑子飞快地转着。
“苏太太,你先退出去,回到搜索引擎。”
苏清颜按照他说的做,退回到百度首页,重新搜索“艺美临”。
搜索结果跳出来,第一条是一个带着广告标志的链接,第二条才是官方网站。
陈默指着第一条。
“点这个。”
苏清颜点进去,页面跳转。
界面和刚才的几乎一模一样,简洁专业,连logo都没有任何区别。
但陈默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他让苏清颜把两个网页的地址栏截图放在一起对比。
第一个网站的域名是:artbeaulin.。
第二个网站的域名是:artbeauteen.。
只差了一个字母。
许妍妍瞪大眼睛。
“卧槽!钓鱼网站!”
陈默点头。
“对,这是个山寨网站,专门仿冒官方的,骗设计师上传作品。”
苏清颜的脸瞬间白了。
她猛地想起来,自己当时是直接在搜索引擎里搜的,点的就是第一条链接。
因为太着急,她根本没注意域名的区别。
“所以……”
她的声音有些发抖。
“所以我的设计稿,是被这个山寨网站偷走的?”
陈默没说话,而是打开第一个网站,随便点了几个功能按钮。
网页反应很流畅,甚至还能正常注册、登录、上传作品。
但仔细看,这个网站的底部没有备案号,也没有官方的联系方式。
“这个网站做得很专业,一般人根本看不出来。”
陈默说着又点开第二个网站,也就是真正的官方网站。
他让苏清颜重新登录,然后搜索《瀚海》。
这次,作品根本没有在艺美临中出现。
许妍妍激动得差点跳起来。
“我知道了！这是有人挖的陷阱！”
苏清颜却没有放松,她盯着屏幕,脸色难看得吓人。
“所以,有人专门做了一个山寨网站,就是为了偷我的设计稿?”
陈默沉默了几秒。
“不只是你,这个网站应该偷了很多设计师的作品。”
他打开山寨网站的用户列表,随便翻了几页。
上面有几百个设计师的账号,每个账号下面都有几十件作品。
“这是个专门盗取设计稿的团伙。”
陈默说得很肯定。
“他们伪装成官方网站,骗设计师上传作品,然后转手卖给那些需要作品的人。”
“艾伦·罗森很有可能就是从他们手里买到你的设计稿的。”
苏清颜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
她本来以为,只要找到真相,就能证明自己的清白。
但现在,真相摆在面前,她却不知道该怎么办。
因为她没有证据。
山寨网站上的上传记录,不被国际设计展认可。
而官方网站上的记录……根本无法证明抄袭这件事。
“怎么证明?”
苏清颜睁开眼睛,声音里全是疲惫。
“我怎么证明艾伦·罗森的作品是从这个山寨网站买的?”
陈默抿了抿唇。
“这个……很难。”
许妍妍急了。
“那怎么办?难道就这么算了?”
陈默没说话,而是盯着山寨网站的界面看了很久。
“除非……”
“除非什么?”
苏清颜猛地抬起头。
陈默转过头看着她。
“除非你能找到这个网站的运营者,让他承认把你的作品卖给了艾伦·罗森。”
苏清颜愣住了。
许妍妍更是瞪大眼睛。
“开什么玩笑?这种人怎么可能承认?”
陈默没理她,继续说。
“或者,你直接去找艾伦·罗森对质,问他作品是从哪儿来的。”
苏清颜咬住下唇。
去找艾伦·罗森?
他可是业内的大佬,根本不会理她。
而且就算他承认作品是买的,也不会承认是从山寨网站买的。
“还有第三个办法。”
陈默顿了顿。
“报警。”
苏清颜的手紧紧攥成拳头。
报警?
这种跨国的版权纠纷,警察能管吗?
而且就算能管,等到查清楚,设计展早就结束了。
她的心一点点沉下去。
这条路,走不通。
“苏太太,你别急。”
陈默看出了她的绝望。
“我会帮你查这个网站的注册信息,看看能不能找到运营者。”
苏清颜摇头。
“来不及了,设计展下周就开幕,就算找到运营者,他也不会承认。”
陈默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没说话。
他当然清楚时间来不及。
但他更清楚,陆景琛那边,应该已经开始查了。
以陆氏集团的资源,查一个山寨网站的运营者,根本不是难事。
只是……
陆总会把调查结果告诉苏清颜吗?
陈默心里没底。
屋子里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许妍妍看着苏清颜越来越苍白的脸,急得团团转。
“颜颜,要不你再给楚江城打个电话?他不是说要帮你吗?”
苏清颜闭上眼睛。
“不打。”
“为什么啊?都这时候了,你还顾什么面子?”
“不是面子的问题。”
苏清颜睁开眼睛,声音很轻。
“我不想欠他人情。”
许妍妍还想说什么,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她看了一眼来电显示,脸色瞬间变了。
“颜颜,是设计展组委会打来的。”
苏清颜的心猛地提了起来。
她接过电话,声音尽量平静。
“你好。”
“苏小姐,我是国际设计展的秘书长,关于你的申诉,我们已经收到了。”
“但是……”
电话那头顿了顿。
“我们将在三天后上午邀请艾伦·罗森先生与您进行辩证,请您保持电话畅通,也请您证明《瀚海》是你的原创作品,否则我们将维持原判,取消你的参展资格。”
苏清颜的手紧紧攥着手机。
“我会提供的。”
“好的,三天后我们会再次联系你。”
电话挂断了。
苏清颜握着手机,呆呆地坐在沙发上。
三天。
她只有三天时间。
许妍妍急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颜颜,怎么办?”
苏清颜没说话,只是眉目紧缩，一副在深思的模样。
陈默看着她,欲言又止。
他想告诉她,陆景琛那边也在查。
但他不能说。
因为陆总特意交代过,不要让苏清颜知道。
为什么?
陈默也不懂。
也许,陆总只是不想让苏清颜误会,以为他在帮她吧。
真是别扭。
陈默在心里默默吐槽了一句,然后站起身。
“苏太太,我先回去了,有什么消息我会第一时间通知你。”
苏清颜点头。
“麻烦你了,陈默。”
陈默走到门口,突然又回过头。
“苏太太,其实……”
“嗯?”
“算了,没什么。”
他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转身离开了。
门关上的瞬间,许妍妍猛地扑过来抱住苏清颜。
“颜颜,你一定会赢的!”
***
与此同时,陆氏集团。
陈默推开总裁办公室的门,陆景琛正坐在办公桌后面,面前摆着一份厚厚的调查报告。
“陆总,苏太太那边已经发现山寨网站的事了。”
陆景琛头也不抬。
“嗯。”
“她已经向组委会申请与艾伦·罗森的辩论。”
陆景琛的手顿了一下。
“组委会答应了?”
“答应了,三天后会邀请艾伦·罗森。”
陆景琛抬起头,盯着陈默。
“山寨网站的运营者查到了吗?”
“查到了。”
陈默递过去另一份文件。
“是一个叫张伟的人,他在国内注册了一家空壳公司,专门做这种盗版生意。”
“艾伦·罗森的《深海之心》,确实是从他手里买的。”
陆景琛翻开文件,快速扫了一眼。
“证据呢?”
“都在这儿了。”
陈默指着文件里的几张截图。
“交易记录、聊天记录、转账记录,全都有。”
陆景琛盯着那些截图,半晌没说话。
“陆总,这些证据要不要给苏太太?”
陈默小心翼翼地问。
陆景琛沉默了很久。
他想起苏清颜跪在林薇薇面前敬茶的样子,想起她在设计展上被人羞辱的样子,想起她在电话里那句“我只是想知道真相”。
最后,他把文件合上,扔回给陈默。
“不用。”
陈默愣住了。
“啊?”
“她自己会解决。”
陆景琛的声音很冷。
陈默张了张嘴,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
他转身准备离开,陆景琛突然又叫住了他。
“等等。”
“陆总?”
陆景琛顿了顿,声音里听不出情绪。
“把这份文件,匿名发给设计展组委会。”
陈默瞬间瞪大眼睛,随即嘴角忍不住扬起一个弧度。
“是,陆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