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间迁跃的眩晕感尚未完全消退,眼前扭曲的光影刚刚凝聚成西海龙宫那熟悉的蔚蓝水域与璀璨宫阙,一股令人窒息的、远比星殒之海更加浓郁和纯粹的“永寂”气息,便如同冰冷的潮水般扑面而来,将杨戬与罗蒂瞬间淹没!
只见西海龙宫之外,原本浩渺无垠的海域,此刻竟有大半化作了令人心悸的死灰色!那并非寻常的污浊,而是万物存在概念被剥夺后留下的绝对“虚无”!海水、光线、声音、乃至空间本身,都在那灰色中无声无息地消融、归寂。无数扭曲的、仿佛由凝固的绝望与终结意念构成的灰色触手,正从这片不断扩张的“永寂之域”中伸出,疯狂地拍击、侵蚀着西海龙宫那全力开启的、闪耀着龙纹与仙光的复合防御大阵!
大阵光幕剧烈震荡,明灭不定,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光幕之内,敖闰显出万丈黑龙真身,龙吟声中带着决绝,率领着所有能调动的龙族与水族强者,将自身法力毫无保留地注入大阵核心。杨婵手持宝莲灯,柔和而坚定的七彩霞光如同屏障,勉力抵挡着那些渗透进来的灰色气息,但她的脸色已然苍白,宝莲灯的光芒也比往日黯淡了许多。
更让杨戬目光一凝的是,在龙宫防御大阵之外,并非只有永寂的力量!
只见左侧虚空,仙云缭绕,旌旗招展!以托塔天王李靖为首,哪吒、巨灵神等悍将立于云端,无数天兵天将结成煌煌战阵,磅礴的仙力汇聚成一道道璀璨的光柱,不断轰击着那些试图绕过龙宫大阵、向更广阔海域蔓延的灰色触手!虽然彼此间依旧保持着距离,眼神中也充满戒备,但他们的攻击目标,明确无误地指向了“永寂”!
而在右侧,佛光普照,梵唱阵阵!以观音菩萨为首,文殊、普贤等菩萨显化法相,万千罗汉、金刚结成佛国大阵,浩瀚的佛光如同温暖的海洋,所过之处,虽不能立刻净化那死寂的灰色,却也极大地延缓了其侵蚀的速度,并将一些被灰色气息沾染、陷入疯狂的海兽与低阶水族安抚、渡化!
天庭!灵山!他们竟然出现在了西海,并且……在与龙宫并肩对抗“永寂”!
这一幕,堪称开天辟地以来未曾有之奇景!
杨戬与罗蒂的突然出现,立刻引起了三方势力的注意。
“哥!”杨婵第一个看到他们,惊喜地呼喊,声音中带着哽咽与如释重负。
“龙皇陛下!”敖闰巨大的龙目中也爆发出希望的光芒。
李靖、观音等人亦是将目光投来,神色复杂无比。他们能清晰地感觉到,杨戬的气息与离开时相比,已然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那股渊深似海、仿佛执掌时空的威严,让他们这些老牌大罗都感到心惊。尤其是他眉心那枚新出现的、散发着空间本源波动的银色印记!
“杨戬,”李靖沉声开口,语气不再是以往的居高临下,而是带着一种平辈论交的凝重,“此‘永寂’灾厄,已非一家一姓之劫难,关乎三界存续。陛下有旨,暂搁争议,共御外侮!”他表明了天庭的态度。
“阿弥陀佛,”观音菩萨亦宣佛号,宝相庄严,“杨戬道友,苦海无边,回头是岸。然此‘永寂’之力,欲断一切因果,寂灭所有轮回,实乃众生之共敌。我佛慈悲,愿与道友携手,共渡此劫。”灵山也放下了身段。
形势逼人强!面对“永寂”大道这足以毁灭一切的威胁,往日的恩怨、秩序的争执,都不得不暂时放下。生存,成为了唯一的前提。
杨戬目光扫过全场,将众人的神情尽收眼底。他心中明了,这暂时的联手脆弱无比,各方皆有算计,但此刻,确是唯一的选择。
“善。”他言简意赅,并未多言。目光随即投向那不断扩张的“永寂之域”深处。在那里,他感觉到了一股更加凝聚、更加恐怖的意志正在苏醒,远比在昆仑墟遭遇的投影更加强大!那恐怕是“永寂”大道真正分化出的、具有一定自主意识的……化身!
“祂的真正目标,是龙宫深处的祖龙逆鳞阵眼,以及……我。”杨戬冷静地判断。祖龙逆鳞蕴含的远古龙族气运与造化之力,以及他身上的混沌本源、东皇钟、宇之印记,都是“永寂”急于吞噬或毁灭的对象。
他不再犹豫,一步踏出防御大阵,屹立于三方势力之前,直面那翻涌的灰色死寂。
“既然如此,那便……战!”
话音落下,他眉心银光爆闪!宇之印记全力催动!
并非攻击,而是……稳固与拓展!
只见以西海龙宫为核心,周遭被“永寂”侵蚀得摇摇欲坠的虚空,仿佛被注入了一剂强心针!一层肉眼可见的、流淌着银色空间道纹的坚实壁垒,如同巨大的透明琉璃碗,瞬间倒扣而下,将龙宫以及大部分尚未被侵蚀的海域笼罩在内!
这层空间壁垒,并非硬碰硬的阻挡,而是以其蕴含的空间本源法则,强行“定义”和“稳固”了这片区域的存在概念,极大地增强了其对“永寂”侵蚀的抵抗力!龙宫原本岌岌可危的防御大阵光幕,瞬间稳定了不少,敖闰等人压力骤减。
“空间法则?!他竟然掌控到了如此程度?!”哪吒脚踏风火轮,手持火尖枪,看着那流转着银色道纹的空间壁垒,脸上满是震惊。
与此同时,杨戬右手虚抬,东皇钟虚影浮现,钟声再响!
“铛——!”
这一次的钟声,带着一种奇特的韵律,并非针对某个人或某个点,而是如同水波般扫过整个战场,扫过天庭与灵山的战阵!
李靖、观音等人立刻感觉到,己方战阵运转时,那因为“永寂”气息干扰而出现的细微滞涩感,竟然被这钟声抚平了!周围的时空仿佛被短暂地“校准”,变得更加利于仙法与神通的施展!甚至连他们轰击出去的攻击,其能量损耗都降低了一丝,轨迹也更加稳定!
时序加持!
杨戬在以一己之力,为整个联军提供着时空层面的支援!
“诸位,还等什么?”杨戬声音传遍战场,“此獠不除,三界不宁!”
李靖与观音对视一眼,皆看到对方眼中的决断。
“天庭众将,随我诛魔!”
“灵山弟子,降妖伏魔!”
刹那间,仙光愈发璀璨,佛光更加炽盛!无数道强大的攻击,如同星河倒泻,汇同西海龙军掀起的万丈波涛,以及罗蒂率领阿修罗战士泼洒出的滔天血煞,化作一股前所未有的、凝聚了三界最顶尖力量的洪流,狠狠地撞向了那不断扩张的“永寂之域”!
灰色触手在如此磅礴的攻击下纷纷崩断、湮灭,永寂之域的扩张之势被硬生生遏制!
然而,就在联军士气大振之际——
“嗬……”
一声仿佛来自万古深渊、蕴含着无尽冰冷与死寂的叹息,自那永寂之域的最深处响起。
紧接着,那无边的灰色如同沸腾般翻滚起来,一道庞大无比、完全由最精纯的“永寂”本源凝聚而成的灰色身影,缓缓站起。
它没有固定的形态,时而如同顶天立地的巨人,时而化作铺天盖地的阴影,其核心处,两点猩红的光芒亮起,如同终结的双眸,漠然地“注视”着联军,注视着为首的杨戬。
“蝼蚁……齐聚……”
“正好……一并……归于……永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