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根妹本就嘴笨，一时不知怎么反驳。
她偷偷看了一眼蹲在墙根抽烟的丈夫宁天全，希望他能为自己和儿子说句话。
可宁天全就像没听见一样，自顾自地抽着旱烟，烟雾缭绕中看不清他的表情。
张根妹心里更加绝望了。
这个家里，她就像个外人，连自己的亲儿子都保护不了。
宁志军看着母亲委屈的样子，心中怒火中烧。
前世他就是太老实了，任由这些人摆布，结果害了自己也害了家人。
“二伯，二伯母，你们没那个权力支配我的身体！”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就是惦记那三百块钱！”
宁志军大声说道，院子里瞬间安静下来。
贾宝凤和宁天福的脸上闪过惊慌，他们没想到宁志军会把话说得这么直白。
“你胡说什么！”
“我们是为了整个家族好，为了你好！”
贾宝凤色厉内荏地反驳。
“是啊，志军，你这孩子怎么能这样想二伯二伯母呢？” 宁天福也赶紧补救，语气依旧理直气壮。
他们心里都在想，今天的宁志军怎么这么不一样，一改往日的老实本分，变得这么难缠。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哎呀，宁家这是怎么了？吵得这么厉害。”
“听说是为了那个移植骨髓的事儿。”
“啥移植骨髓？”
“你还不知道啊？宁家要把志军卖给城里的刘家，换三百块钱呢。”
宁家的争吵声早就吸引了邻居们的注意。
农村里最不缺的就是爱看热闹的人，尤其是妇女们，对别人家的家长里短最感兴趣。
此时门口已经聚集了不少人，有抱着孩子的年轻媳妇，有拄着拐杖的老太太，还有几个半大小子踮着脚往里面看。
“三百块钱？我的天，那可是一笔大数目啊。”
“可不是嘛，咱们家一年都挣不到这么多钱。”
“不过这移植骨髓听着怪吓人的，真的没事吗？”
“谁知道呢，反正不是自家孩子，他们当然不心疼。”
听到门外的议论声，杨老太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
她最爱面子，最怕别人在背后说三道四。
“都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的！”
“都回去干自己的活去！”
杨老太拄着拐杖走向门口。
可那些围观的人并没有散去的意思，反而议论得更起劲了。
“哎呀，杨老太这是急眼了。”
“肯定是被说中心思了呗。”
“我看这宁志军也挺可怜的，才十八岁就要被送人。”
宁志军听着门外的议论，心中冷笑。
前世的时候，这些邻居也是这样看热闹，可等他真的出了事，一个个都躲得远远的，生怕沾上麻烦。
“奶奶，您听见了吧？”宁志军指向门口，“连邻居们都看不下去了。”
“您要是真的为我好，就不会逼我去做这种事。”
杨老太被气得浑身发抖，她活了这么大岁数，还从来没有被一个十八岁的孙子这样顶撞过。
“你个不孝的东西！我养你这么大，你就这样回报我？”
“你养我？”宁志军冷笑，“这些年家里的粗活累活都是我妈在做，您什么时候管过我的吃穿？”
“我从小到大穿的都是堂哥穿剩下的旧衣服，吃的都是剩饭剩菜，您给过我什么？”
宁志军的话字字如刀，戳中了杨老太的痛处。
她确实偏心，对大孙子宁志强疼爱有加，对宁志军却从来都是爱搭不理。
“你，你这个白眼狼！”杨老太气得说不出话来。
贾宝凤见势不妙，赶紧上前打圆场：“志军，你奶奶年纪大了，你别跟她一般见识。”
“再说了，这移植骨髓真的没什么大不了的，就像献血一样。
“你看你这么年轻力壮，正是帮助别人的时候。”
宁志军看着贾宝凤虚伪的笑脸，心中更加厌恶。
前世就是被她这些花言巧语给骗了，结果落得个家破人亡的下场。
“二伯母，您既然说没什么大不了的，那为什么不让志强去？”
“他也年轻力壮啊，而且还是大孙子，不是更应该为家族做贡献吗？”
贾宝凤被问得哑口无言，脸色一阵红一阵白。
门外的议论声越来越大，有人开始为宁志军打抱不平。
“我看这孩子说得有道理，凭什么就得是他去？”
“就是，都是一家人，怎么区别对待这么大？”
“这宁家的老太太也太偏心了，明摆着就是欺负人家没爹疼没娘爱的。”
听到这些话，张根妹忍不住又开始抹眼泪。
她心里委屈得要命，可又不敢反抗，只能默默承受着这一切。
杨老太见宁志军这样顶撞，气得浑身发抖，拄着拐杖重重地敲了敲地面。
她指着宁志军，声音越来越高。
“这事就这么定了，移植骨髓的事由不得你做主！”
“就是啊，志军，你怎么能这样跟长辈说话呢？”
“你看看你们老三家，夫妻俩都是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条件多不好啊。”
贾宝凤见机会来了，赶紧上前附和。
她故意叹了口气，摆出一副为宁志军着想的样子。
“不像我们家，我和你二伯都有铁饭碗，日子过得还算宽裕。”
“要是把骨髓移植了，你们老三家的日子也能好过一些不是？”
贾宝凤说着，还有意无意地拍了拍身上的新衣服。
“我这个月的工资可是二十五块呢，在咱们公社里也算不错的了。”
门口的邻居们听到这话，都投来羡慕的目光。
二十五块钱的月工资，在这个年代确实是个不小的数目。
宁志军冷笑一声，直接戳穿了贾宝凤的谎言。
“二伯母，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
他看着贾宝凤得意的表情，毫不客气地说着。
“你不过是纺织厂车间的临时工，要不是之前那个正式工腿受伤了，需要回家休息几个月，你现在还在食堂洗盘子呢。”
贾宝凤听到这话，脸色瞬间变得煞白，眼中闪过惊慌。
她万万没想到宁志军竟然知道这件事，这个秘密只有丈夫宁天福知道啊。
门口看热闹的邻居们听到这话，立马就炸了锅。
“哎呀，原来是这么回事啊！”
“我说呢，贾宝凤什么时候这么能耐了，原来是顶替的临时工。”
“还以为真是什么正式工呢，搞了半天是个假的。”
“就是，刚才还在那儿显摆，现在被戳穿了吧。”
几个村里的妇女开始对贾宝凤冷嘲热讽，笑得前仰后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