绮罗珊瑚林深处,那片因绮罗祖树苏醒而暂获安宁的七彩霞光域,此刻被两道撕裂长空的恐怖气息彻底打破。左方,潮汐阁主水千壑脚踏万丈波涛,碧波宫投影凝实如亘古冰川,携着冻结灵魂的极寒威压,悍然压下;右方,血煞宗长老血屠老祖化身百丈血魔,周身缠绕着哀嚎的怨魂煞气,一爪挥出,虚空仿佛都被腐蚀出漆黑的痕迹。两大元婴中期修士含怒联手一击,威力足以崩山裂海,尚未临体,那沛然莫御的能量潮汐已让林惊涛三人气血翻腾,护体灵光剧烈摇曳。
“结三才阵,死守!”林惊涛目眦欲裂,纯阳剑气毫无保留地注入手中古剑,剑身嗡鸣,化作一轮炽烈骄阳迎向碧波宫投影。素心指尖探灵梭青丝万缕,瞬间勾连脚下珊瑚林地脉残存灵机,布下层层青冥光障。墨辰更是咬破舌尖,精血喷洒在最后几张保命符箓上,雷火风水诸般神通化作璀璨光幕,层层叠叠护在众人外围。
“轰隆隆——!!!”
惊天动地的爆炸声响起!纯阳骄阳与碧波宫投影悍然相撞,至阳与至阴之力疯狂对冲,爆发出席卷八方的能量风暴!青冥光障与符箓光幕应声破碎,素心与墨辰齐齐吐血倒飞。林惊涛首当其冲,古剑哀鸣,虎口崩裂,身形踉跄后退十数步,每一步都在坚硬的珊瑚地面上留下深深脚印,面色瞬间苍白如纸。
而那股融合了血煞之力的余波,去势不减,狠狠撞在守护墨渊真灵光团的那层绮罗祖树霞光之上!霞光剧烈荡漾,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虽未立刻破碎,却明显黯淡了数分。光团中,墨渊的真灵婴儿虚影受到剧烈冲击,猛地一颤,嘴角溢出淡金色的魂血,刚刚稳定的气息再次紊乱。
“咦?这老树竟还有余力护住那小子?”水千壑轻咦一声,眼中贪婪更盛,“好好好!这祖树本源与源初之光,合该为本座踏足化神之基!”骨杖再挥,幽蓝波涛化作无数冰晶巨蟒,嘶吼着噬向霞光。血屠老祖更是狞笑连连,血魔巨爪幻化出漫天血影,专攻霞光薄弱之处。
霞光之内,绮罗祖树那由光与叶构成的巨脸剧烈扭曲,发出痛苦的低吼。它本就因镇压“第九狱眼”裂隙而消耗巨大,此刻分心保护墨渊,又遭两大元婴狂攻,本源飞速消耗,连带着整个珊瑚林的七彩霞光都开始明灭不定。
“不能再这样下去!祖树前辈若倒,我等皆亡!”素心强忍伤势,焦急传音。
林惊涛目光扫过在祖树霞光守护下依旧沉眠的墨渊,又看向节节败退的祖树虚影,眼中闪过一丝决绝:“为今之计,唯有兵行险着!素心姑娘,墨辰,助我一臂之力,将真元导入我体内,我以纯阳本源催动‘昊阳焚天阵’,或可暂阻强敌,为祖树和墨渊道友争取一线生机!”
“不可!林道友你已伤及本源,再强行催动禁阵,恐有跌落境界之危!”素心急声道。
“顾不了那么多了!玄明道友已为我等舍身,今日纵是燃尽此身,也要护住墨渊道友这丝希望!”林惊涛怒吼,周身纯阳真气如火焰般燃烧起来,气息不降反升,竟是以秘法短暂激发了所有潜力!
素心与墨辰见状,知已无退路,一左一右将残存真元毫无保留地渡入林惊涛体内。得二人相助,林惊涛周身金芒大盛,纯阳剑气冲天而起,于空中勾勒出一座繁复无比、散发着焚尽万物气息的古老阵图——昊阳焚天阵!
“煌煌昊阳,焚天煮海!镇!”
林惊涛并指如剑,猛地向下一按!阵图轰然落下,将水千壑与血屠老祖暂时笼罩其中!至阳之火熊熊燃烧,与幽蓝波涛、腥红血煞激烈碰撞,发出嗤嗤巨响,暂时遏制了两大元婴的攻势。
然而,元婴中期与金丹后期的差距如同天堑。昊阳焚天阵虽强,但林惊涛毕竟修为不足,阵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黯淡,显然支撑不了多久。
就在这僵持之际,异变再生!
一直被祖树霞光守护的墨渊真灵光团,其核心那枚九狱印记,因外界极致邪恶能量(血煞老祖之力)的刺激,以及祖树守护之力与自身被压制状态的反差,再次产生了诡异波动!它不再试图吞噬生机,而是释放出一股冰冷、死寂、却蕴含至高规则意蕴的波动,如同沉睡的帝皇被蝼蚁惊扰,散发出一丝不容亵渎的威严!
这股波动扫过战场,正疯狂攻击的血屠老祖身形猛地一滞,血眸中闪过一丝源自灵魂深处的惊悸与茫然,仿佛低等魔物遇到了血脉源头的主宰!就连水千壑的碧波宫投影也微微一晃。
“九狱……上位者的气息?!”血屠老祖失声惊呼,攻势为之一缓。
而这瞬间的停滞,给了绮罗祖树宝贵的喘息之机!它也敏锐地捕捉到了那丝九狱印记散发出的、超越当前层次的规则威严。
“原来如此……此印记并非简单诅咒,而是……‘位格’的象征?!”祖树巨眼中闪过一丝明悟与决绝,“小家伙,能否斩断因果,就在此一举了!”
它竟主动撤回了部分守护霞光,将大部分本源之力,连同对“第九狱眼”万年镇压所积累的净化法则感悟,化作一道七彩洪流,猛地灌入墨渊真灵光团之中!目标直指那枚九狱印记!
“祖树前辈!”林惊涛三人惊呼。
“置之死地而后生!老夫以万年积攒的净化本源与部分生命核心为引,助你激发源初之光本质,沟通你体内那丝‘斩因果’的宿命之力,尝试逆向炼化或……暂时‘驾驭’此印记!成则海阔天空,败则万劫不复!赌一把!”祖树苍老而决绝的神念在每个人脑海炸响。
七彩洪流涌入,墨渊真灵光团瞬间膨胀,光芒刺目到无法形容!那枚九狱印记在纯净的净化之力和祖树生命本源的冲击下,乌光狂闪,剧烈挣扎,释放出更加恐怖的吞噬与反抗意念。而光团深处,墨渊的“星核道种”与“源初之光”也被彻底激发,星辰净世之力与创世本源交织,与净化洪流一起,对九狱印记展开了前所未有的围剿与炼化!
“呃啊——!”光团中,墨渊的真灵婴儿发出了痛苦与挣扎的嘶鸣,身体在虚幻与凝实间剧烈变幻,仿佛随时会崩解。这是他自斩因果以来,所面临的最凶险、最直接的灵魂层面的较量!
外界,昊阳焚天阵终于支撑不住,轰然破碎!林惊涛遭受反噬,鲜血狂喷,气息萎靡倒地。水千壑与血屠老祖脱困而出,虽惊疑于方才的异状,但杀意更盛,再次扑来!
“保护墨渊师弟!”素心娇叱,与墨辰奋起余力,挡在光团之前,做最后的抵抗。
千钧一发之际!
墨渊真灵光团内的较量分出了结果!在祖树不惜代价的本源灌注与《星辰净世诀》的引导下,源初之光终究暂居上风,强行在九狱印记表面,烙印下了一道细如发丝、却蕴含“斩”之真意的星辰道纹!
这道道纹形成的刹那,九狱印记的乌光骤然内敛,不再散发吞噬之意,反而传递出一股扭曲的顺从感,仿佛变成了一件……可以被短暂“借用”力量的工具?而墨渊的真灵婴儿,猛地睁开双眼,左眼星河倒卷,右眼……竟浮现出一个微缩的、缓缓旋转的九狱漩涡虚影!
他抬手,指向扑来的水千壑与血屠老祖,口中吐出一个冰冷而晦涩的音节,并非任何已知语言,却引动了冥冥中的因果法则:
“断!”
言出法随!水千壑与血屠老祖身形猛地僵住,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惊恐之色!他们感觉到,自己与脚下这片天地的某种联系被强行斩断了!并非力量被剥夺,而是……他们对此地灵气的汲取、对天地规则的感应,瞬间变得晦涩艰难,仿佛成了世界的“客人”,甚至……“敌人”!这正是“斩因果”之力对修士最直接的削弱——断其天眷!
虽然这效果极其短暂,只有一瞬,但对于高手对决,已足矣!
“就是现在!”绮罗祖树咆哮,趁机调动残存的所有力量,珊瑚林万千经络齐鸣,磅礴生机化作一道贯穿天地的七彩光柱,狠狠撞向因被“断”因果而出现瞬间破绽的两大元婴!
“轰——!”
水千壑与血屠老祖猝不及防,被光柱正面击中,护体灵光碎裂,鲜血狂喷,倒飞出去,眼中充满了惊骇与怨毒。
“走!”祖树声音虚弱至极,卷起林惊涛三人和光芒内敛、再次陷入沉眠(但气息已截然不同)的墨渊真灵,化作一道七彩流光,瞬间钻入珊瑚林地底一条早已准备好的隐秘通道,消失不见。
数个呼吸后,水千壑与血屠老祖才稳住身形,面色铁青。
“刚才……那是……因果之力?!”水千壑声音沙哑,带着一丝恐惧。
“不止……还有一丝……九狱本源的气息!那小子……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血屠老祖眼神惊疑不定。
两人对视一眼,皆看到对方眼中的凝重与更深的贪婪。墨渊的价值,远超他们想象!
“追!他们跑不远!这陨星海,已无他们容身之地!”
……
珊瑚林极深处,一条通往未知之地的地下河畔,七彩流光落下,化作祖树虚幻的身影和林惊涛等人。祖树气息奄奄,形体模糊,显然方才一击耗尽了它最后的生机。
“前辈!”林惊涛强撑伤势,欲要上前。
“无妨……老夫使命已尽。”祖树巨脸露出解脱之色,“那小子……已初步‘驯服’了印记,虽只是暂时,且代价巨大,但……总算斩开了第一道最关键的‘因果线’……通往‘窃命者’掌控的线……接下来……就看他的造化了……”
它看向墨渊沉眠的光团,光团表面,那九狱印记依旧存在,但其上的星辰道纹却隐隐制约着它。“顺着此河……下行三千里……可至‘星陨湖’……那里……有离开陨星海的……古传送阵……也是……下一处‘星君印记’可能存在之地……保重……”
话音渐低,绮罗祖树的虚影最终化作点点荧光,消散在空气中,唯有一枚晶莹的七彩树心缓缓落入墨渊真灵光团中,滋养着他过度消耗的本源。
林惊涛三人沉默,朝着祖树消散的方向深深一拜。
此行,代价惨重,玄明牺牲,祖树燃命,众人皆伤。但希望之火,未曾熄灭。墨渊终于踏出了斩断因果的第一步,尽管前路,依旧布满荆棘。
新的目的地——星陨湖。而墨渊体内那枚被初步“驯服”的九狱印记,是福是祸,犹未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