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初二的辰时,东宫厨房的暖光裹着烟火气漫出来,铁架上还留着昨晚烤乳猪的余温,木桌上摊着半摞没批完的赈灾奏折——萧砚批了半个时辰,肚子饿得咕咕叫,抬头看见侍卫王二正帮着伙夫收拾碗筷,抬手喊他:“王二,去御膳房跑一趟,要只刚烤好的羊腿,肥点的,配着蒜蓉酱。”
王二咧嘴笑:“得嘞世子!您等着,我这就去,保证把最热乎的给您拎回来!”说着抄起墙角的食盒,脚步轻快地往宫门外跑。萧砚揉了揉太阳穴,把奏折往旁边推了推——满纸都是“恳请拨款”“亟待修缮”的干巴巴字眼,看得人犯困,正好等羊腿的功夫歇会儿。
没等一刻钟,就听见院门外传来王二的声音,还带着点为难:“世子,刘总管跟我一起来了,说……说有事儿跟您说。”
萧砚抬头,只见御膳房总管刘总管拎着个空食盒走进来,六十来岁的人,额角沾着烤炉的热气,脸上堆着无奈的笑:“世子爷,不是老奴不给您拿羊腿,实在是……御膳房的羊快不够用了。”他摊开手,苦着脸解释,“这几天大臣们跟约好了似的,天天托太监来要烤羊腿——李尚书要带皮的,张御史要去骨的,今早刚烤好五只,没半个时辰就被抢空了,连给陛下留的那只,都被李德全公公催着要走了。”
萧砚愣了愣,忍不住笑:“这么抢手?我还以为就我嘴馋。”他目光扫过桌上的奏折,指尖无意识地戳了戳最上面一本——是通州知县写的,字里行间干得像晒裂的土,连句具体的灾情描述都没有。看着奏折,又想着刘总管说的“抢羊腿”,他突然拍了下桌子,眼睛亮起来:“有了!刘总管,我跟你约个事儿!”
刘总管被他吓了一跳,连忙问:“世子爷您说,只要是御膳房能办的,老奴绝不含糊。”
“你不用多备羊,”萧砚指着那摞奏折,语气带着点机灵,“以后御膳房每天留两只烤羊腿,不用给大臣们,专门当‘批奏折奖励’——我批到谁的折子写得实在、有用,不管是说灾情还是提建议,就让人把羊腿赏给谁。你看怎么样?”
刘总管眼睛一亮,拍着大腿笑:“哎哟世子爷!您这法子新鲜!比陛下给的‘赏银’管用多了——银钱大臣们见得多了,可御膳房的烤羊腿是独一份,谁要是能得着,保准在同僚面前有面子,以后写折子肯定往实在里写!”他连忙点头应下,“老奴这就回去吩咐,每天留两只最肥的,烤得外焦里嫩,等着您的‘奖励令’!”
正说着,王二扛着个小烤炉从外面进来——是御膳房淘汰的旧烤炉,刘总管特意让他送来,说萧砚要是想吃烤串,自己在厨房就能烤。“世子,刘总管说这烤炉您留着用,炭我也搬了两筐放墙角。”王二把烤炉放在廊下,擦了擦汗。
刚放好,就见个红影“扑棱”着翅膀从院门外冲进来——是大将军,不知道什么时候跟着王二跑出去的,这会儿正叼着块油乎乎的东西,从烤炉后面钻出来,跑到萧砚脚边,低头啃得欢。
“你这小东西,哪儿偷的羊油?”萧砚弯腰一看,大将军嘴里叼的是块带肥油的羊边角料,红冠子上还沾了点油星,显然是从御膳房的案板上叼来的。他伸手点了点大将军的红冠,笑骂:“比大臣们还积极,知道御膳房有好吃的,跑得比谁都快,小心把油蹭到奏折上,让你赔我一本新的。”
大将军像是听懂了,叼着羊油往后退了两步,却没松嘴,歪着脑袋看他,活脱脱一副“就不松,你能奈我何”的模样,惹得刘总管和王二都笑了。
刘总管笑着收拾食盒,准备回御膳房安排留羊腿的事,走到门口时突然想起什么,转身凑到萧砚身边,压低声音说:“对了世子爷,昨儿老奴去御书房送点心,听见李德全公公跟陛下念叨——说陛下最近翻大臣们的奏折,翻一本皱一下眉,嫌写得干巴巴的,全是官话套话,没几句实在的,正愁没法子让他们用心写呢。您这‘羊腿奖励’的法子,说不定正合陛下的心意。”
萧砚心里一动——难怪之前批奏折时总觉得不对劲,原来陛下也嫌折子写得敷衍。他点头道:“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忙,等我批出第一个‘奖励折子’,就让王二给你报信。”
刘总管走后,萧砚蹲下身,看着大将军把羊油啃得干干净净,红冠子上的油星亮晶晶的。王二在旁边收拾炭筐,笑着说:“世子,您这法子要是传开,大臣们肯定抢着写好折子,到时候御膳房的羊,说不定得再多备几头。”
萧砚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目光落回桌上的奏折——刚才看着还干巴巴的纸页,这会儿仿佛都鲜活了些。他拿起最上面那本通州知县的折子,心里已经有了主意:等会儿仔细批,要是写得实在,第一个羊腿奖励就给他。
辰时的阳光越升越高,照在厨房的烤炉上,泛着暖融融的光。萧砚摸着怀里的凤印(虽然后续转向奏折,但可以带点之前的物件保持连贯),想着刘总管说的“陛下愁奏折”,嘴角忍不住上扬——这烤羊腿的灵感,说不定不仅能让奏折写得实在,还能帮陛下解决个小麻烦,至于后面会闹出什么新鲜事,他已经开始期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