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地在咆哮。
这是陈凡意识模糊前，最后的感知。
他正坐在马桶上，对着手机屏幕上那片空白的编辑框绞尽脑汁——那是他写给女神苏璃的第N版表白草稿，改了又删，删了又改，总觉词不达意。
“不行，这句太油腻……这句又不够真诚……唉，要是能重来，我一定……”
轰隆——！！！
剧烈的震动毫无征兆地袭来，头顶的天花板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粉尘簌簌落下。陈凡懵了，手机“啪嗒”一声滑落在地。
“地……地震？！”
他下意识地想提起裤子冲出去，但一切发生得太快了。整个卫生间像积木一样扭曲、垮塌，视野被无尽的黑暗和重压吞噬。
最后的意识，并非走马灯般的一生回顾，而是极致的羞愤与不甘——
“我……我特么还是个处男啊！”
“连表白都没敢发出去……”
“居然是在拉屎的时候被……？！”
意识在混沌中沉浮，仿佛过了一瞬，又似万年。
一股难以形容的、混合了陈年污垢、某种奇异发酵芬芳，甚至还有点呛鼻的浓郁气味，粗暴地将陈凡的意识拽回了现实。
“咳！咳咳咳！”
他被呛得剧烈咳嗽起来，猛地睁开了眼。
映入眼帘的，不是医院洁白的天花板，而是灰蒙蒙的天空，以及几片歪歪扭扭的茅草屋顶。身下是硬邦邦、略带潮湿的土地。
“这是哪儿？我没死？”
他挣扎着想坐起来，却感觉身体异常虚弱、酸痛。低头一看，自己穿着一身粗糙的灰色麻布衣服，身材也变成了少年人的瘦弱模样。
陌生的记忆碎片，如同涨潮的海水，汹涌地涌入他的脑海。
这是一个光怪陆离的世界，有飞天遁地的修仙者，有移山倒海的强大法术。而这具身体的原主，也叫陈凡，是修仙界一个名叫“青云宗”的外门……杂役弟子。
因其资质低劣，是最次的“伪灵根”，被宗门打发来打扫这处位于山脚、专供低阶弟子使用的“五谷轮回之所”——说白了，就是公共厕所。
原主性格怯懦，长期被其他杂役欺凌，克扣修炼资源。今日，他正是被逼着来清理堵塞了数日的茅坑，结果被那积郁了不知多少年的浓郁“秽气”直接熏晕了过去……
或者说，熏死了。
然后，来自现代社会的陈凡，就在这具身体里重生了。
“重生了……好事！可为什么是厕所旁边？！”陈凡欲哭无泪，回想起自己前世的死法，再闻着身边这“熟悉”的味道，一股悲愤直冲脑门，“贼老天！你玩我呢？从马桶重生到茅坑？！我跟厕所是结下了什么不解之缘吗？！”
他瘫坐在茅厕旁的泥地里，望着远处云雾缭绕、仙鹤齐飞的灵山仙境，再对比一下自己身处的污秽之地，巨大的落差让他几乎想要再死一次。
“不行！既然重活一世，我陈凡绝不能再这么憋屈！前世死得窝囊，这辈子，我要活得潇洒，死也要死得顶天立地！”
可是，怎么潇洒？就凭这具伪灵根的废物体质，在这弱肉强食的修仙界，怕是连这个厕所都扫不明白。
就在他万念俱灰之际，一个嬉笑怒骂、带着几分戏谑的声音，直接在他脑海深处炸响：
“啧啧啧，小子，你这死法……够别致啊！与本尊有缘！有缘呐！”
“谁？！”陈凡吓得一激灵，环顾四周，除了苍蝇嗡嗡，空无一人。
“别找了，本尊在你脑子里。”那声音懒洋洋地说，“看你我缘分不浅，这份《百秽真经》，便传于你吧！”
话音刚落，一段晦涩复杂、却又玄奥异常的庞大信息流，强行塞进了陈凡的意识。无数古朴的字符、行气路线、神通法门闪烁不定，其核心要义，竟是引导修炼者吸纳天地间的“秽气”为己用！
“以天地万物之秽气为源，纳污纳垢，炼化己身。修至大成，秽尽净生，掌轮回，定清净，方得大自在……这……这是什么邪功？！”陈凡看得头皮发麻。
“邪功？”那声音不屑地哼了一声，“愚昧！天地分阴阳，万物有清浊。只吸灵气便是正道，纳秽气便是邪魔？狗屁！大道三千，皆可成圣！这《百秽真经》乃是无上妙法，只是庸人看不懂罢了！”
“你……你是谁？”陈凡颤声问道。
“吾乃……唉，名号忘了，你就叫我‘秽土道人’吧。小子，好好修炼，别辜负了你这万中无一的‘秽体’资质，更别辜负了你这前无古人的死法！哇哈哈哈！”
笑声渐熄，无论陈凡如何在心中呼喊，那声音都再未出现，只留下一部完整的《百秽真经》在他脑中。
陈凡呆坐了半晌，消化着这不可思议的遭遇。重生、废材体质、脑海里的神秘声音、奇葩功法……这一切，都指向了一个他从未想过的方向。
“《百秽真经》……秽体……”他看了看身旁臭气源头的茅厕，又感受了一下空气中那无处不在、令普通修士避之不及的“秽气”，脸上表情变幻不定。
最终，求生的欲望，以及对前世憋屈的不甘，压倒了一切。
“妈的！扫厕所就扫厕所！至少……这里‘修炼资源’管够！”
他把心一横，按照《百秽真经》入门法诀的指引，尝试感应并引动周遭的秽气。
起初毫无动静，但当他静下心来，放弃对臭味的抗拒，尝试去“理解”和“接纳”这种能量时，奇迹发生了！
一丝丝微弱、冰凉，却真实存在的能量，开始从茅厕、从土地、甚至从空气中，缓缓向他汇聚，透过皮肤毛孔，渗入他干涸的经脉之中。
这股能量入体，并未带来不适，反而有种久旱逢甘霖的舒畅感！他那原本停滞不前的炼气期一层修为，竟然有了一丝微不可查的增长！
“有……有用！真的有用！”陈凡狂喜，差点叫出声来。
然而，没等他高兴多久，一个公鸭嗓般尖酸刻薄的声音由远及近：
“陈凡！你个偷奸耍滑的废物！让你通个茅坑，你倒在这儿挺尸装死？！”
陈凡抬头，只见一个穿着稍好一些的灰色杂役服、尖嘴猴腮的青年，正捂着鼻子，一脸嫌恶地走过来。根据记忆，这是负责管理他们这片杂役的弟子，名叫王胖子，平时没少欺压原主。
王胖子走到近前，用脚踢了踢陈凡：“死了没？没死就赶紧起来干活！要是耽误了师兄们用厕，有你好看！”说着，他从怀里掏出一个劣质的小玉瓶，像丢垃圾一样扔到陈凡身上，“喏，这是这个月的‘避秽丹’，赶紧吃一颗，别一身臭味污了灵山的空气！”
那瓶丹药滚落在地，沾满了泥土。
若是以前的陈凡，恐怕早已唯唯诺诺地捡起来吞服了。但此刻，重活一世的陈凡，看着那瓶丹药，又感受了一下体内那丝新生的、由“秽气”转化而来的力量，一股莫名的火气涌上心头。
前世活得窝囊，死得憋屈。这辈子，难道还要继续当个人人可欺的受气包？
他慢慢抬起头，目光平静，却带着一丝让王胖子陌生的冷意，缓缓开口：
“王师兄，这避秽丹……还是留给你自己用吧。”
“我觉得，这儿的气味，挺亲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