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微露,三皇子府东厢房内,苏婉儿对镜梳妆。镜中女子眉眼间带着几分倦意,昨夜险死还生的经历仍在心头萦绕。
小姐,殿下派人送来了早膳。春桃端着紫檀木食盒进来,轻声禀报。
苏婉儿回神,见食盒中除了清粥小菜,还放着一卷泛黄的书册。她心中一动,取出书册展开,竟是一本宫人名录,页角已经磨损,显然年代久远。
送膳的人可还说了什么?
只说请小姐仔细翻阅,或有收获。
苏婉儿立即明白这是赵元宸特意为她寻来的。她匆匆用过早饭,便埋头翻阅起来。这名录记载的是十八年前宫中所有侍从的档案,正是端敬皇后在世时的记录。
永和宫...端敬皇后...她喃喃自语,指尖轻轻划过一个个陌生的名字。
突然,她的手指停在某一页上。那里记录着一个名叫锦瑟的宫女,在端敬皇后薨逝后便不知所踪。而备注栏里有一行小字:原为慈宁宫调拨。
慈宁宫!那是太皇太后的寝宫。苏婉儿心中一震,隐约觉得抓住了什么关键。
春桃,去请周管事过来。
不过片刻,周福匆匆赶来。苏婉儿将名录推到他面前:尽快查清这个锦瑟的下落,要隐秘。
周福领命而去后,苏婉儿独坐窗前,思绪纷乱。若她的身世真与端敬皇后有关,那太皇太后在其中又扮演了什么角色?
午后,赵元宸前来探望。他换了一身月白常服,肩伤似乎已无大碍。
可找到有用的线索?他在苏婉儿对面坐下,目光温和。
苏婉儿将锦瑟的事说了,末了问道:殿下可知道这位太皇太后与端敬皇后的关系?
赵元宸沉吟片刻:皇祖母与端敬皇后...说来复杂。端敬皇后是皇祖父晚年最宠爱的妃子,而皇祖母当时已是太后。
他顿了顿,压低声音:宫中曾有传闻,说端敬皇后之死并非偶然。
苏婉儿心中一凛:殿下是说...
这只是传闻。赵元宸摇头,但端敬皇后薨逝后,她宫中的旧人大多被遣散,其中确有蹊跷。
这时,周福去而复返,面色凝重。
二小姐,殿下,查到锦瑟的下落了。他压低声音,她如今在城外的静心庵带发修行,但...我们的人去晚了一步。
苏婉儿倏地起身:什么意思?
锦瑟师父昨日夜里突发急症,已经...圆寂了。
室内一片寂静。苏婉儿与赵元宸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震惊。
这么巧?赵元宸眸光转冷。
更奇怪的是,周福继续道,静心庵的师太说,前日也有另一拨人来打听过锦瑟师父。
可知道是什么人?
师太说那些人穿着普通,但为首之人腰间佩着一块白玉蟠龙佩。
赵元宸手中的茶盏重重一顿:白玉蟠龙佩?那是...大皇子府的信物。
苏婉儿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脊背升起。大皇子!他竟然也牵扯其中?
不对...她忽然想到什么,若是大皇子的人,为何要佩戴如此明显的信物?这岂不是自曝身份?
赵元宸眼中闪过一丝赞赏:你说得对。这更像是有人要嫁祸给大皇子。
迷雾越来越浓,苏婉儿感到前所未有的困惑。原本以为敌人只有李相和王氏,如今却接连出现新的线索,指向更深的阴谋。
元宸,她轻声问,你觉得大皇子与此事有关吗?
赵元宸沉吟良久:大皇兄与李相勾结是事实,但若说他要害你...他摇摇头,动机不足。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你的存在,威胁到了比我们想象中更重要的事。
夜幕降临,苏婉儿独坐灯下,将近日发生的事细细梳理。从王氏的陷害,到李相的追杀,再到如今锦瑟的突然死亡,每一件事背后似乎都有一双无形的手在操控。
她取出随身携带的龙纹玉佩,在灯下细细端详。这玉佩质地温润,雕工精湛,确是宫廷之物。但若她真是公主,为何会被送出宫?端敬皇后之死又隐藏着什么秘密?
小姐,春桃轻声进来,奴婢想起一事。前些时日整理夫人...王氏的旧物时,曾见过一封泛黄的信笺,当时未及细看。
苏婉儿猛地抬头:在何处?
应该还在漪澜苑的妆匣暗格里。
苏婉儿当即决定夜探苏府。赵元宸得知后,执意同行:府中虽已清理,但难保没有埋伏。
二人趁着夜色悄悄返回苏府。昔日繁华的府邸如今寂静无声,只有几个老仆看守。
漪澜苑内一切如旧,仿佛主人只是暂时外出。苏婉儿熟练地打开妆匣暗格,果然找到一封泛黄的信笺。
信上只有寥寥数语:彼女已安,勿念。昔年之事,皆由慈宁宫指使,慎之。
没有落款,但字迹娟秀,似是女子手笔。更让苏婉儿震惊的是,这字迹竟与她生母留下的手札有八分相似!
慈宁宫...太皇太后...苏婉儿喃喃自语,只觉得浑身发冷。
若这封信真是生母所写,那岂不是说,当年将她送出宫的命令来自太皇太后?而端敬皇后之死,也可能与太皇太后有关?
赵元宸看过信后,神色也变得凝重:若真如此,那这一切就说得通了。太皇太后为何要插手?
苏婉儿忽然想起前世的一些片段。那时她已入冷宫,曾听老宫女私下议论,说太皇太后最重血脉正统,对端敬皇后这个来历不明的妃子极为不喜。
难道是因为...血统?她轻声说。
赵元宸眸光一闪:你的意思是...
若端敬皇后身份有疑,那她的子女自然也就...苏婉儿没有说下去,但二人都明白其中的含义。
就在这时,窗外突然传来一声轻响。赵元宸迅速吹灭烛火,将苏婉儿护在身后。
什么人?
一道黑影从窗前掠过,速度快得惊人。赵元宸正要追出,却被苏婉儿拉住。
等等,她低声道,你看。
月光下,窗台上多了一个小小的纸包。赵元宸小心地取来打开,里面是一块破碎的玉珏和一张字条。
字条上写着:欲知真相,三日后酉时,城南土地庙。
而那玉珏,苏婉儿再熟悉不过——与她随身佩戴的龙纹玉佩质地相同,花纹相类,分明是同一块玉料所出!
这...苏婉儿抚摸着玉珏,心中波澜起伏。
赵元宸检查着字条,忽然道:这字迹...我好像在哪里见过。
能想起来吗?
他沉吟良久,忽然眸光一凛:是了!这是...皇祖母身边桂嬷嬷的字迹!
苏婉儿手中的玉珏险些落地。太皇太后身边的嬷嬷?为何要给她传递消息?
真相仿佛隔着一层薄纱,看似触手可及,却又难以捉摸。苏婉儿第一次感到如此迷茫,原本清晰的复仇之路,突然变得错综复杂。
元宸,她轻声问,我们该相信吗?
赵元宸握住她的手,目光坚定:不论前路如何,我陪你走下去。
窗外,乌云遮月,夜色深沉。苏婉儿知道,她正站在一个巨大的谜团中央,每一步都可能踏入更深的陷阱。
但既然选择了这条路,她就必须走下去。哪怕迷雾重重,哪怕危机四伏。
因为这是她的命,也是她必须完成的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