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初八,清晨。
天色灰蒙蒙的,带着冬日破晓时特有的清冷。家里的灯光却比往常亮得更早,热气从厨房的窗户里袅袅冒出。母亲早早起来,煮了一大锅饺子,按老话讲“出门饺子回家面”,寓意着出门的人一路顺遂,像饺子一样圆满。
这顿早餐吃得有些安静。悦悦和润宝似乎也感知到爸爸要走了,格外乖巧地坐在儿童椅上,小口吃着饺子。雯子默默地给刘峰碗里夹着菜,眼神里的不舍几乎要满溢出来,却又强忍着。父亲刘革命依旧话不多,只是偶尔看儿子一眼,那目光里包含了太多难以言喻的嘱托。
刘峰尽力维持着轻松的表情,大口吃着饺子,夸赞着母亲的手艺,逗弄着两个孩子。但他心里清楚,离别的时刻终究要来。
吃过早餐,时间已经不早。刘峰提起昨晚雯子帮他收拾好的背包,又将装有维修工具和展示平板的几个箱子搬上车,整齐地放进哈弗h9的后备箱。
真正的告别在院门口。刘峰依次抱了抱悦悦和润宝,在两个小家伙脸上各亲了一口。
“在家要听妈妈和爷爷奶奶的话,知道吗?”
“知道啦,爸爸早点回来!”悦悦搂着他的脖子不肯松手。
润宝也含糊地跟着学:“爸爸…回…”
他又看向父母:“爸,妈,我走了,你们多注意身体。”
“哎,路上开车慢点,到了就来电话。”母亲红着眼圈叮嘱。
父亲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胳膊:“一切小心。”
最后,他站到雯子面前。千言万语堵在喉咙口,最终只化作一句:“我走了,家里辛苦你了。”
雯子用力点了点头,声音有些哽咽:“嗯,你也是,照顾好自己。”
他没有再多说,怕再多看一眼家人不舍的目光,自己会动摇。毅然拉开车门,坐进驾驶室,系好安全带,发动了引擎。后视镜里,家人的身影越来越小,最终在巷口转弯处消失不见。他深吸一口气,将离愁压回心底,目光坚定地望向前方通往省城的路。
两个多小时的车程,在熟悉的风景和略显空旷的高速公路上很快过去。当省城林立的高楼再次出现在视野中时,刘峰的心态已迅速从家庭模式切换到了奋斗模式。
他没有直接去市场,而是先回到了红龙庙的出租房。几天没人住,屋里有一股清冷的灰尘气息。他将行李放下,打开窗户通风,没有多做停留。心里惦记着强哥托付的车子。
他先是找了个自助洗车点,仔仔细细地将h9里里外外清洗了一遍,冲掉一路的风尘和家乡的泥土,车身重新变得光洁锃亮。洗完车,他又导航到最近的加油站,将油箱加得满满的。看着跳动的数字,他想起上次借车后自己偷偷加油被强哥发现的事,不由得笑了笑,这次可以“光明正大”地加了。
做完这些,他按照强哥之前告知的位置,将车稳稳地停进了其所在小区——东塘小区的地下停车场,锁好车,拍了张停车位的照片发给强哥,附言:“强哥,车已停回原位,洗过也加满油了。祝你们旅途愉快,一路平安!”
做完这一切,他感觉完成了一件重要的托付,浑身轻松。看看时间,还早。市场下午开门就行。
从东塘小区走回红龙庙的出租房,距离并不远。刘峰没有选择坐公交车,他将双手插在外套口袋里,吹着轻松的口哨,决定慢慢走回去,顺便感受一下省城新年的气息。
街道两旁的店铺大多已经开门营业,门口贴着崭新的春联,挂着红灯笼。行人比年前少了许多,但脸上大多还带着节日的慵懒和喜庆。偶尔有穿着新衣服的小孩追逐打闹,路边还有未清扫干净的鞭炮碎屑。阳光透过高楼间的缝隙洒下来,带来些许暖意。这种氛围与老家县城的热闹不同,更显出一种都市特有的、忙碌间歇的宁静与焕新。
他慢慢地走着,看着,感受着这座他奋斗的城市在新年伊始的脉搏。短暂的休息已经结束,他即将再次投入属于自己的战场。
回到出租房,通风了一会儿,屋里的气味好了很多。他不再耽搁,将年前打包带回的几个沉重的纸箱——里面装着他最重要的维修工具、备用配件和展示用的二手平板——搬到门口。然后用手机叫了一辆网约车。
车子很快到了楼下,司机帮忙将箱子搬上车。刘峰坐进车里,对司机说道:
“师傅,去宝蓝街。”
车子启动,汇入车流。刘峰看着窗外飞速后退的街景,眼神逐渐变得锐利而专注。新的一年,新的开始,他的“老兵数码”柜台,正等待着他去重新开启,去创造比去年更加辉煌的成绩。短暂的离别与团聚,都是为了积蓄力量,更好地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