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更让他心头一沉的是,在他神念竭力延伸的极限边缘,那通往山腹最深处、据说前些日子坍塌露出残破禁制的古洞府方向,他感知到了一股极其隐晦、却精纯到令人心悸的…剑气!
那剑气缥缈如云,却又凌厉如能切开时光!并非黑伞的寂灭死意,而是一种他从未感受过的、带着古老苍茫意味的锋锐!它似乎是被山中弥漫的古老气息和那“心跳”所引动,正从坍塌的废墟深处,缓缓复苏!
这剑气…是敌?是友?还是…另一把钥匙?
许轻舟猛地想起老太爷那句悲凉的“守山人”。难道这山中,除了那即将醒来的“存在”和潜藏的危机,还有他们许家世代守护的…其他东西?
他低头看着昏迷中眉头紧锁、气息微弱的云漪,又望向山中混乱的灵机与那隐晦的古老剑气,再感受着掌心下光茧内蠢蠢欲动的黑伞烙印…
千头万绪,如同乱麻。但许轻舟的眼神,却在混乱和重压之下,一点点重新凝聚起锐利的光芒。
无论什么约定,无论山醒意味着什么,无论那黑伞之主有何图谋,也无论山中那新生的古老剑气是福是祸…
此刻,他需要力量!需要能守护眼前人、应对眼前局的力量!
他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将弥漫在空气中的古老山灵气息都吸入肺腑。他闭上眼,不再去看山中的混乱,心神沉入丹田那几乎干涸的气海。
一丝微弱却异常坚韧的剑意,如同黑暗中点燃的火种,开始在他心湖之中,缓缓凝聚。
接着让青铜古剑产生共鸣。当许轻舟握住剑柄时,剑身积尘簌簌落下,露出两个古篆。剑柄处的凹槽形状竟与云漪的玉佩完全吻合!这个设计能把三条线索串联起来。
至于黑斑异动,要写成双向感应:既是云漪体内烙印感应到堕渊苏醒的躁动,也是古剑对玉佩的召唤。当许轻舟将玉佩放入剑柄凹槽的瞬间,可安排山体剧烈震荡,穹顶落下星辉般的封印光屑,而云漪心口黑斑突然浮出体表,化作黑色锁链缠绕古剑……
小院中的金色光茧依旧微微震颤,如同封印着一轮不稳定的太阳。许轻舟的脸色苍白如雪,按在光茧上的手却稳如磐石,源源不断地将所剩无几的剑元与心神注入其中,维持着这脆弱的平衡。掌心下,那团被封印在云漪心口的黑斑,如同活物般不甘地蠕动着,每一次冲击都带来神魂层面的刺痛,提醒着他时间所剩无几。
山中的“心跳”越来越清晰,每一次“咚…咚咚…”的搏动,都仿佛直接敲打在人的道基之上,引动气血翻涌。空气中弥漫的古老湿漉气息也愈发浓郁,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威压,如同整座山峦都在缓缓苏醒,审视着闯入它体内的蝼蚁。山脚涌入的喧嚣与混乱,此刻已被这片宏大的、沉寂的“苏醒”所吞没,只剩下零星的、充满惊恐或贪婪的呼喝声从远处传来,迅速被厚重的山林与山灵之气隔绝。
不能再等了!
许轻舟眼神决绝。留在此地,不过是坐以待毙。那黑伞烙印与山中苏醒的存在联系紧密,越是靠近源头,烙印反噬越强,云漪越危险,但…也可能存在一线彻底根除的契机!更何况,山中那引动他神念的古老剑气,或许就是破局的关键!
他小心翼翼地将昏迷的云漪连同维持封印的金色光茧一起,以最轻柔的力道托起,用一道柔和的灵力包裹固定在自己背上。少女的体温透过光茧传来,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却像最沉重的责任,压在他的肩头。他最后看了一眼这片承载了他二十余年平静岁月的庭院,眼中再无留恋,只有一片冰封的锐意。
身影一晃,许轻舟已如一道融入山影的清风,悄无声息地掠出小院,逆着混乱人潮的方向,直插浮影山深处。他避开了喧嚣的古道主径,专挑人迹罕至、荆棘密布的幽壑险峰而行。每一步落下,都精准地踏在山势灵气流转的节点之上,身形飘忽,气息内敛到极致,仿佛与这片正在“苏醒”的山林融为一体。
越往深处,那股源自大地的“心跳”便越加沉重,弥漫的古老气息也愈发粘稠。空气中游离的水汽凝结成细密的露珠,挂在草木枝叶上,折射着微光,却散发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寒意。这寒意并非物理上的冰冷,而是一种直透神魂的、仿佛能冻结生命本源的“寂”意!与玉佩云纹中涌出的“寂灭死意”同源,却更加浩瀚、更加纯粹!
许轻舟心头警兆狂鸣!这气息,正是黑伞烙印力量的源头!它正在被山中苏醒的存在所引动、强化!
果然,背上光茧内,那团被封印的黑斑受到同源气息的强烈刺激,骤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凶戾!漆黑的魔纹如同毒蛇般疯狂扭动,瞬间突破了金色符文的部分封锁,再次向云漪的心脉与泥丸宫侵蚀而去!包裹云漪的光茧剧烈闪烁,明灭不定,发出不堪重负的嗡鸣!
“哼!”许轻舟闷哼一声,嘴角溢出一缕鲜血。维持封印的消耗本就巨大,此刻内外交攻,反噬之力几乎撕裂他的神魂!他强行稳住心神,不顾自身伤势,将最后压箱底的精纯剑元毫无保留地灌入光茧,同时咬破舌尖,一口蕴含着本命真阳的心头精血喷在光茧表面!
“嗤——!”
精血融入金色符文,光茧瞬间爆发出刺目的血金光芒,暂时将暴动的黑斑再次压制回心口。但许轻舟的脸色已由苍白转为一种病态的蜡黄,气息肉眼可见地萎靡下去。他知道,这只是饮鸩止渴,下一次爆发,他未必还能压制住!
必须立刻找到那剑气所在!那或许是唯一能斩断这“毒瘤”根源的利器!
他强忍着神魂撕裂般的剧痛与身体的虚弱,神念极限延伸,死死锁定着那股缥缈凌厉的古老剑气方位——就在前方那座被称作“坠星涧”的、前些日子坍塌的古洞府方向!
坠星涧地如其名,是一道深不见底、两侧峭壁如斧劈刀削的巨大裂隙。据说曾有天外陨星坠落于此,砸塌了山腹,形成洞府。此刻,涧口被大片坍塌的巨石和断裂的古木堵塞,只留下狭窄的缝隙。然而,那古老剑气的气息,正是从这乱石废墟的最深处,丝丝缕缕地渗透出来,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召唤感。
涧口附近,已经聚集了数十个反应最快、修为也最高的修士。他们显然也感受到了废墟深处那非同寻常的剑气与山中弥漫的恐怖气息,个个神色凝重,眼神闪烁,既有贪婪,更有深深的忌惮。几个胆大的散修试图靠近乱石缝隙,却被一股无形的锋锐气场所阻,肌肤被割裂出道道血痕,骇然后退。
“好强的剑气残留!至少是金丹…不,元婴前辈所留!”
“宝物!绝对是重宝!可能是一件通灵古剑!”
“放屁!这剑气带着一股死寂之意,分明是绝世凶兵!”
“小心!这废墟有古怪!感觉…感觉像是活的!”
许轻舟背着光茧,如同鬼魅般出现在一块巨大的断岩阴影中,冷冷注视着这群人。他现在状态极差,根本无力与这些人纠缠。他的目标只有一个——废墟深处!
就在人群躁动不安,几个自恃修为高深的小宗门长老准备联手破开乱石缝隙时——
嗡——!!!
一声低沉到灵魂深处的剑鸣,毫无征兆地从废墟最深处响起!这剑鸣不同于许轻舟剑意的清越,而是带着一种饱经沧桑的、仿佛从无尽岁月长河中传来的悲怆与苍茫!剑鸣一起,堵在涧口的无数碎石竟齐齐共振,发出细微的嗡鸣!
紧接着,更令人毛骨悚然的一幕发生了!
只见那坍塌的乱石废墟表面,被岁月尘埃覆盖的岩壁上,突然亮起了无数道暗红色的、扭曲诡异的符文!这些符文如同干涸的血迹突然活了过来,闪烁着妖异的光芒,瞬间连成一片,形成一张覆盖了大半个涧口的巨大血色符网!